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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老李纲宫中进言,宋高宗放权武将(1 / 2)

话说李纲入了宫,见了高宗便来跪拜,高宗哪里肯依,急叫扶住赐坐,又命上茶。坐定后,高宗便问:“老丞相,今日何事入宫啊?”李纲答道:“老臣听说,圣上近日郁郁寡欢,老臣前来探看,想为圣上解解心怀。不知圣上因何事郁闷,可否说与老臣听听?”高宗见李纲相问,又不好明说,只好叹口气道:“前些日太子染疾,虽则好了,但此子体弱,朕甚担忧,因是不乐。”李纲笑道:“太子年幼,略有小痣,料也无妨。况且圣上如此年青,子嗣之事大可不必过虑。依老臣看来,圣上不乐还是因那苗刘兵变吧。”

高宗听李纲提起兵变之事,不好开口,只好不语。李纲说道:“圣上啊,老臣年迈,恐不久于人世。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臣将死之身,今有一番肺腑之言,想说与圣上,不知圣上肯听否?”

高宗知李纲拖着病体入宫,必有话说。当下说道:“老丞相老成谋国,有何建言尽管说来,朕当洗耳恭听。”

李纲说道:“既如此,那老臣就斗胆直言了。依老臣看来,圣上心忧,实为苗刘兵变而起。苗刘之事,实在也是我大宋历代君王所忌之事。圣上,自唐末、五代,武人掌军,势力坐大,不服朝廷管束,由来已久。我太祖武皇帝兴军而代周后,便坐下了个“抑武‘’的根儿。我大宋已历百余年,这“崇文抑武”一直看得紧要。圣上,天下太平之时,“抑武”倒也罢了,倒可保个安宁。然一旦两国交兵或敌国来犯,这以文压武便显出了弊端。我朝以文臣掌军,武将听令,又百年来的轻武、贱武,金人一来,便让局面不可收拾了。‘’

稍停,李纲又道:“圣上,我朝君王,实则也知这“抑武”的弊病,为何却从未有所改变呢?以臣看来,实是因我大宋并未遇上过真正的亡国危局呀!(李纲都没好说你赵家天子都无一统天下的雄心)与辽国澶州一战而定和约,保往了百年太平;与西夏虽相争数年,也未伤我筋骨,也已安定。但今日之局面,实非当年可比。今金人灭辽后,国力大盛,有窥我大宋江山之意。金太宗即位后,已喊出了“中华一统”的口号。金兀术志大,夺洲占县,多有秋毫无犯之举,实是要亡我皇朝,一统天下呀。况且近来传报,金兀术许刘豫称帝,统御黄河以南。那刘豫正在大名府筹备称帝开元。圣上,我大宋眼见将面临两个敌国的压力,岌岌可危呀。时下金人虽已北返,但暑热一过,必会兴兵再来。而那刘豫称帝之后,只会更加疯狂,要来与圣上争抢江南半壁呀。当此危局,圣上若还执念于“抑武”,恐是大为不妥。”

高宗说道:“老臣相,朕也知道有些事情当有些改变了,只是苗刘之事,让朕又多了些疑虑呀!”

李纲说道:“圣上,恕老臣直言,苗刘之事,实是圣上即位之后,诸事处置失当,才最终引发的呀。老臣先说军事,金围汴京,二帝一味请和,时至今日还困在五国城中。圣上应天即位,天下军心、民心本是大振,以为必可夺回旧都,再图北伐。不想圣上一路南下扬州,今又退到了临安。圣上,你都走了,哪个还肯死战呢?当年真宗皇帝若不是听了寇准之言,御驾直入澶州,三军振奋,射杀了辽军主帅萧挞懔,哪会有澶州之盟呢?老臣请问圣上,欲退往何处,方才肯止啊!”

高宗道:“朕本意是要与金人讲和,不想过于激怒金人罢了。”

李纲道:“圣上想与金人讲机,且先不论对错。但圣上一味退让,就是讲和,又能拿出什么本钱来讲和呢?以金人心性,正占了上风,我宋军多是一路溃败,他如何会肯讲和?”

高宗道:“老丞相所言甚是。”

李纲道:“圣上,老臣再来说说政事。圣上即位之后,宠信宦官,倚仗文臣,这帮人中,有哪个不是撺掇着圣上南走,哪个是敢去抗金的呢?古语说,“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圣上不可不察呀!当年鲁肃谏吴王孙权时曾说:“他这帮文臣降了,位不失人臣,王若降了,位在何处?”圣上若降了,或被金人掳去,是去五国城陪二帝呢,还是另有去处?况这帮贪官奸宦,一路南来,尚所行无忌,鱼肉乡里,圣上倚重于这些人,倚得住吗?老臣单说我朝这些文臣,虽也称为士大夫,实与汉唐士大夫有了天壤之别了。汉唐士人,上马可杀贼,下马可行文。我朝之士人,多已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纯文人,除了吟风弄月,弄奸耍谋,俱已是些无骨软货了。数千臣工,看二帝受辱,除李若水骂贼而死外,竟无一人敢上前护主,尽都跪而求生啊!这等文臣,圣上倚重得了吗?圣上且看,岳飞在洛阳,一战杀金人近五万,自损一万七千余将士,存活的将校,无一不带伤,无一不挂彩,我朝之所以还在苦苦支撑,不就是靠这些被文人轻贱了百年的武人在苦苦支撑吗?都到这个时候了,圣上若还执念于武人乱国,而忘记了文人也可乱国,甚至祸国更甚的话,则我大宋危矣!‘’

高宗听了李纲的话,虽有激烈言辞,却也句句在理,也止不住点头称是。便问道:“以老丞相之见,时下当如何筹划?”

李纲说道:“以老臣之见,时下圣上不应再在临安了,第一要务,便是起驾去建康。建康虎踞龙盘,形盛之地,掌控东南第一要处。若圣上到了建康,必会大振军心,都知圣上有了抗金之志,哪个还不效死?”

高宗问道:“金人虽已暂时北返了,和州刘豫兵马,与建康咫尺之遥,若有个差池,如何是好?”

李纲愤然道:“刘豫本是圣上的臣子,他一河北贱民子弟,不思皇恩,卖国降金,又敢行僭越之事,圣上难道不恨吗?圣上难道要以君避臣吗?圣上入建康,鼓舞三军,杀刘豫只是杀一犬耳!”

高宗也生了些激愤,说道:“老丞相所言甚是!”

李纲见高宗有些听进了自己所言,接着又说道:“圣上,老臣再说的事,至关重要,请圣上斟酌。老臣敢请圣上给前线各领军主将以全权。”

此话一出,高宗无语,低头沉思。李纲知道高宗心结难解,待他沉思一刻后,方才又道:“圣上,老臣知圣上心结,也知圣上所虑。但老臣先已说过,时下局面已不同往日。张浚、韩世忠、刘光世、刘琦、张俊、岳飞等几位军前主将,忠心护国,圣上当是知晓的。但几个都苦于无全权,太祖、太宗定制在那里,都颇受掣肘,他几个纵有大能,却也施展不开呀!圣上,长此以往,若军事上全线溃败,他几个就是想护国,恐也有心无力了。真若到了那时,圣上可就什么都捏不住了。老臣说句不该说的,圣上若再被金人掳去了,可就不是困卧五国城了,以北地游牧人的做法,圣上与二帝可就要被金人午门献俘,斩首立威啦。”

高宗知李纲所言不虚,沉思片刻,说道:“老丞相,赵构受教了。老丞相所言,容我细细斟酌,再行决断。”

李纲乃起身告退,走了几步,忽停住转身,哀声说道:“圣上,韦太后可还在北国受苦啊!”言罢,转身蹒珊而去。

高宗听李纲忽地提到了韦太后,一时间是泪流满面。

列位,韦太后何许人也?原来这韦太后,本是徽宗皇帝后宫中人,因得徽宗临幸,生下九王子康王赵构,母凭子贵,封为贵妃,但并不得徽宗宠信。靖康之乱时,被金人掳去了北国,发在浣衣库。高宗与众臣,都知韦太后遭难。但众臣却从不敢在高宗面前提起韦太后。

李纲出宫回府,过了几日,老病而终。

过了两日,朝堂之上,高宗传旨,移驾建康。朝中众臣,也非都是主和要逃的,一时欢悦不已。那帮主和的谏言,高宗一概不依。高宗一入建康,满城军民是山呼万岁,军心民心大振。韩世忠乃亲领兵马攻和州,大胜两阵,和州的刘豫守军闭门不出,再不敢来犯建康;刘光世在镇江,也是主动出击,毁了曹荣在江北的大营。高宋一时心定,也生了几分斗志。

又过了一月,刘豫在大名府接到金太宗诏令、册书,建齐国,称“大齐皇帝”,使用金国“天会”年号,奉金令,改元阜昌。刘豫称帝后,刘家亲戚子侄、故旧同年,还有各地叛宋的文臣武将,都来相投,哪个不想做个开国元勋,封侯拜将呢?其子刘麟,其侄刘猊,领着一众叛将,更是发狂了一般,领军四处出击,来抢高宗的江山,一时局势骤紧。

书分两支。话说金兀术败退北返,回了燕京,将息了月余,方才好转。每日整军备武,打造军械甲胄,屯积粮草,选练士卒,只待入秋再挥师伐宋。

一日,哈迷蚩约了兀术去西门外山上打猎散心。二人围猎半日返回,便在西门外白云寺歇马。二人在寺中闲逛,见一妇人,年在三十一二,虽不貌美,却也长得清秀,身后跟了两个下人,来寺内进香,一看便是个宋人。兀术问哈迷蚩道:“南朝人在这里,多为奴仆,这妇人却不知是谁家的。”哈迷蚩以为兀术看上了那妇人,便叫沙弥安排一间清静的禅房,唤那妇人来见。

那妇人进了禅房,见兀术、哈迷蚩,俯身便拜,说道:“奴家叩见昌平王,哈军师。”兀术惊问:“你识得本王?”那妇人道:“奴家的夫君见过大王,回来讲过大王容貌。大王是北国第一勇士,小妇人哪能得见。因见哈军师也在,才知是大王。”兀术哈哈大笑,因着哈迷蚩没鼻子,哪个都认得。兀术见妇人机灵,音色柔美,便叫他站起来说话。问道:“你夫君何人,怎识得本王。”妇人答道:“奴家夫君秦桧,在挞懒王爷处做个军事参谋,在酒宴上见过王爷。”兀术问哈迷蚩:“秦桧何人?如何在王叔府上?”那挞懒,女真名叫完颜昌,金太宗完颜晟的堂弟,封鲁国王。哈迷蚩道:“秦桧是跟康王赵构一起委质来的,后又随那两个昏君去了黄龙府。此人是南朝的状元郎,颇有才具,鲁王爷赏识他,便留在王府里。‘’

兀术听说这妇人是秦桧的夫人,也就客气了,说道:“原来是状元公的夫人,本王打扰了。夫人且请回去,改日本王请你夫妇二人过府一叙。”那妇人谢了兀术,拜辞而去。

兀术问哈迷蚩:“军师,秦桧有何能为,让王叔收入府中。他一起来的那些官儿,不是都在各处为奴为仆吗?”哈迷蚩道:“我听说赵构在应天府即位后,徽宗让秦桧代写了封书信,要秦桧设法送去应天,叫赵构奉大金为正朔,称臣纳贡。那秦桧贿赂了些关节,将信送到了鲁王爷手上。鲁王爷与他谈了一回,便看上了他,将他留在府中,还颇为器重。”

回到府中,兀术留哈迷蚩吃酒。吃酒时又说到了秦桧。哈迷蚩道:“狼主,赵构退往江南后,我们对他朝中情况一直无法掌握,莫不如我们让那秦桧为我所用,让他回南朝,好做个内应。”二人商议一回,兀术又让哈迷蚩去找挞懒,说了计划,挞懒也应了。

过了两日,兀术请粘罕、喇罕、答罕、泽利几兄弟来府上吃酒。又叫一个番将去请哈迷蚩,一个去请秦桧。秦桧前日听夫人王氏说起见了兀术之事,一直心神不宁。今日忽听兀术请他去府上吃酒,弄不清缘由,也不敢不去,只得随着番将去了。到了兀术府上,见几位狼主都在,哈迷蚩也在,秦桧暗暗心惊,给几人施了礼。兀术事先就和几个兄弟说了秦桧的事,因是对他都还客气。兀术见了秦桧,很是高兴,要他坐在自己下首,那秦桧哪敢。兀术便道:“秦状元不必客气,我最好南朝书籍文章,你一个状元,如何坐不得?”强要他坐,众人也都说坐得,秦桧只得坐了。酒菜摆上,兀术殷勤劝酒布菜,说些仰慕文章书法的赞辞,另几个狼主、哈军师也都客气,弄得秦桧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吃罢酒饭,下来喝茶。兀术便问:“秦状元,我知你在南朝,先前力主抗金。不知在我金国呆了几年,是否还要抗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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