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我们县生资日杂公司开车的金师傅,会来修理厂保养他开的那辆解放牌汽车。晚上要装货,明天一早去海东省送货。
走到第三天路过太行山,下山走到一半时,突然下起了大雨。山陡路滑频频使用刹车,原本气压就所剩不多,加上下山,气泵的供气量减少,已经无法有效的控制车速,想换低速档来控制车速,因为车速过快,摘到空档时,挂不上低速档,也回不到其它档位。
车辆失控的情况下,金师傅和同车的采购员两人选择了跳车。结果金师傅跳车时选择的方向不对,车辆惯性将他带倒,后脑着地,当场死亡。
金师傅出事时,二十八岁结婚三年,有一个儿子才刚满周岁。
金师傅以前对我很好,每次来总是给我带点水果或者瓜子什么的,有时还会悄悄告诉我,他车上拉的有什么是可以吃的。因为我是小孩,爬到车上拿点吃的没有人会管。
既然这次回来时间赶上了,我一定要试试看能做点什么,让悲剧不再发生。到了厂里,金师傅和他的一个同事已经到了,正在办公室和我父亲说着什么。
我进去和众人打了招呼,因为我经常去,所以也就没人问我干什么,一会儿他们起身准备去车间。
出门时金师傅对我说:“大少爷!来有好东西。”
经常来的司机,都开玩笑的叫我‘大少爷'一方面是逗我玩,一方面也是看我穿的挺整齐,衣服上没什么补丁,人又有礼貌所以都很喜欢我,也可能是因为我父亲的原因。
我随他们来到车间,有修理工已经拿来工具准备干活了,金师傅上车,从车上的储物箱里拿出一个纸包,拉着我走到旁边让我收好,估计是看人多,光给我不合适。
我抱着纸包来到办公室,放到父亲的办公桌上,打开报纸是一包带壳的炒花生,我抓了一把递给父亲,又给父亲的两个同事一人抓了一大把,剩下的包好带回去给妈妈和弟弟吃。
等了一会父亲准备出门到车间看看,我忙跟了上去,看周围没人我拉住父亲小声的说:“爸!能不能让金叔叔的车明天再修好,最好是明天下午。”
父亲笑了下让我到办公室玩,成了!我还想着父亲问我为什么我怎么说呢,看来父亲帮我脑补了原因。
现在每星期上六天班,车少,司机还要经常加班,有的司机有事不好请假,就把车开到修理厂,请我父亲帮忙找借口。刚才金叔把我喊过去,父亲以为他想请帮忙找个借口,有同事在不好说,让我来说的呢。
不一会我父亲和他们两个人来到办公室,听金叔的同事给单位打电话,说是有配件需要更换,厂里没有要明天到省城去调,最早明天下午车才能修好。打完电话他们就先回去了,明天下午再来开车。送走金叔我默默地想,这次一定不会是永别。
第二天父亲下班回来,我迎上前忙问道:“爸!金叔叔的车是什么时候走的?”
父亲告诉我说:“还没修好,估计再有一小时就差不多了,你金叔还在厂里等着。”
我算一下时间金叔跑一趟,来回最快八天最慢九天。明天就是一早出发,后天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太行山,不会再出现下山走半截,下大雨的事,如果提前有准备,就会注意保留足够的气压,即使下大雨也不怕。
随后的几天,我干什么都心不在焉,时常计算着现在金叔所在的位置,因为十年后我也开过同样的车,走过同样的路,只是路况比现在稍好点,所以大概时间,我还是能算出来的。
算了算时间金叔应该到目的地了,加之父亲回来也没说什么。
又过了三天父亲下班回来,提了个白布袋子,进门就说这是金师傅从海东省给带的红薯。
我一颗心终于放下了,我改变了金叔的命运,同时也改变了好些人的命运。当时他出事后,听说他的父母和他的妻子闹的很厉害,估计是因为孩子。
他单位上的一个领导也被降职,调到下面的部门当主任。新领导是从其它的单位提拔上来的,开放以后搞承包,他儿子利用他的权力,据说从中挣了不少钱,单位里好多人,到处告状。
蝴蝶的翅膀已经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