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如今是人人皆可修行的盛世,那些如同嶽宗之类的隐士大宗也该或多或少得入世了吧。也不知道是人人皆可修行,还是只有这一地而已。
怎么说明日去那什么豪商的聚会,见见道号俗尘的家伙,也要和嶽宗结个善缘,好为日后多做些准备。
话说道号……嶽宗什么时候修道了,嶽宗的不应该是所谓山字的吗?所谓道也仅有养鬼和化鬼二道而已。不知道那长老是化鬼道的幽歌,还是养鬼道的天歌……
思量之际。
董小七又想到那个姑娘,皱着眉头回忆刚才交谈的点点滴滴,但是眼神却平静无比。他想看看有什么地方遗漏的。凡事三思而后行,这般谨慎的习惯,是他在弱者时,或是说任何时候生存的常态。无论强大或弱小之时。
经历过力量的极致,就见过更为真实恐怖的世间,更知道自己的无力,有一层桎梏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突破的。董小七知道,现在这种状态下,有无数的存在可以单凭一道意念杀死他。他只要有一丝关于他们的念头都会被感知到。
他没有惹到这种存在,却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坐在红梨小椅上的董小七捂额,思绪飘荡。
“对了。”
他突然想到,姑娘提到嶽宗时的话语。
“我爷爷还说让我去见见世面,看看大派师门的弟子都是什么样子的!”
见见世面……真就这般平静?仅仅只是“大派师门”吗?当年他见识到的嶽宗,光是香火就多的遍布四海八荒。董小七觉得,姑娘口中的“爷爷”可能是个修行中人,养鬼师,道行只高不低。旁边的人家有来历啊……董小七不经意的往隔壁那间华贵的酒楼望去。虽然隔着两道墙。
很是晦涩的感觉,董小七仅仅那么一瞬,就觉得眼睛干燥无比,更有其它气息妄图混入……
“啊~”董小七忽然打了个哈欠起身,作势揉了揉眼睛,边走边道,“算了算了,这么晚了,月亮都快睡了,我也要睡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说着,走到那黑红楼阁旁,打开某间散发着光亮的一小扇窗子,顺手一下子就“捉”了一朵花出来。
瞬间前堂就被照亮了一大半。
那是一朵婴儿巴掌大小的莲花,从远处看就如同油灯里点燃的一团火焰。仅仅三片洁白的花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温润晶莹的白光,透亮却不刺眼,入目就让人心旷神怡。
“跟着来,去楼上看看,没床的话就得睡地板喽。”丢下一句话,董小七就带着这一朵小灯花悠哉悠哉地上了楼。
有床的话你就帮我暖暖吧……董小七看着小灯花,在做着无用功的幻想。
……
隔壁,酒楼后面的大宅院。
那里只有几间极为典雅的房子,错落有致,好看得出奇。
其中一间,那是一个宽敞的书房。这间屋子里摆设极为简单,一张桌,一张床,一把椅子和书架。还有一个老人。
书桌上收拾的倒是很干净,迎着一扇大开的窗户,清风与月色入户,一旁的灯火摇曳,显得一切都是那么娴静安适。
窗外传来零零散散的吆喝声,酒楼后面连着间大院子,同样也建了两层。
椅子上坐着一个老人,一个奇怪的老人。
他须发皆白,皱纹颇深,身形却是挺拔,在老人里算是魁梧的不像样,宽阔的脊背犹如一扇门。而且气色也红润,脸色不错。在这个清凉的夜晚,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裳,翘着二郎腿,手里提溜着一瓶酒,显得是那么桀骜、放纵。
老人忽然抬头。
“嗯?这是在窥探老夫?”
在那么一瞬的惊愕之后,他似笑非笑地自语道,随后毫不避讳的往隔壁那间售鬼斋望去。想看清那个足够让他感觉到“窥视”之意的家伙。
一个少年,正往二楼去,身后诡异地漂浮着一朵发光的莲花。少年的臂膀上隐隐发黑。
这么小?怎么做到的?老人妄图看得更仔细一些。
但是此刻,外面的风突然大了,吹得老人胡子颤动。一股冷意从头侵入全身。
“哟?这小子有点意思。”
老人双眼微眯,但是没有再去观察董小七了。良久,那股奇怪的风小了些。这时,他才靠着椅背,打开酒瓶的木塞,熟练地一仰头。
咕噜咕噜……
就三大口,一瓶子酒当场消失。
若是在这上平城混的熟的老酒鬼看到了,得当场把眼珠子给瞪出来。安乐街的郭记的酒,那是出来名的烈,据说是来个二十的青壮也能一瓶灌倒
可眼下,老人不仅三大口给喝没了,还打了个饱嗝,砸吧着嘴:
“嘿嘿!这小地方,也只有这等酒看得上眼了。”老人意犹未尽,朝外面叫了声,“去给老夫多拿些酒回来!”
虽然没有人回应,但老人知道,外面会有仆从去做。
他摩挲着指尖,看着小臂上形状是一把刀的黑色印记。又翻过来,看着手腕处,一把残弓的印记。两个图案都无比简陋,但是所蕴藏的气势却是无人能比,丝丝血腥气息自印记中蔓延,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喊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