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李长晟看着她，身体微微前倾，直到看着她磕完了头，这才说道：“你今日有功，降罪的话，也就不必了。但下不为例。”
“谢陛下开恩，民女谨记陛下教诲。”
“起来吧！”
“谢陛下。”
赵滟凝长舒了一口气，正想着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以后得时时刻刻牢记自己这是在正儿八经的封建时代呢，不是在鹿山，就又听到李长晟问——
“赵姑娘医术之精湛，堪称华佗再世，妙手回春，跟你一比，朕养的那群御医，通通成了废物。不知道赵姑娘可愿意留在宫中，做个女医官？”
来了！来了！
赵滟凝就知道，这些个特权阶级，看到点什么好的，都想收进自己的藏宝库里——包括人，也不管用不用得找。
“陛下是真心询问民女的意愿吗？”
李长晟也是没见过这么大胆放肆的……民女，不过他现在心情还不错，再加上昏睡了这么久、体内药效发挥的缘故，现在精神头也挺好，听到赵滟凝的反问，不怒反笑，反而开起了玩笑来：“当然是真心询问。你若是不愿意，朕还能强抢民女不行？”
他一笑，尹贵妃也陪着笑，就在他们笑得灿烂的时候，赵滟凝果决干脆地回了一句：“民女不愿意。”
然后，笑声戛然而止。
或许是没有料到赵滟凝会拒绝，或者说没想到她会这么一点面子不给的直觉拒绝，两人的笑容逐渐收敛了笑容，再没有了之前开玩笑的轻松氛围。
李长晟拍拍尹贵妃的胳膊，示意她从自己肩膀上起来，然后坐直了身体，问赵滟凝：“为何不愿意？朕是让你入宫为官，又不是做为普通宫女……当然，也不是嫔妃。你不但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自此你和你的家人都能摆脱商籍，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你不愿意的理由是什么？”
民女是罪民之女……这句话，赵滟凝差点脱口而出。但因为记着柏尧地叮嘱，还是硬生生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给收了回去。
现在的确不是好时机，尹贵妃就在旁边，自己若是敢拿这件事情做文章，只怕真的就别想活着从皇宫离开了。
“回陛下，民女就喜欢鹿山上的自由自在，也放心不下那满山的姑娘们。”
李长晟说：“但如果你做了官，你可以照顾到更多的人。真听老八说过你，他说你想给天底下无家可归的姑娘们一条活路，能够活得堂堂正正的路……但女人最重要的，毕竟还是得嫁人生子，传宗接代，若这天底下的女人都不嫁人了，都跟着你抛头露面地去悬壶行医，这天下岂非要乱套了？”
随着李长晟每多说一个字，赵滟凝的脸色就多黑上一分。等到他终于说完了的时候，赵滟凝甚至开始后悔救活了他。
就在这两人说话的时候，一旁的尹贵妃，脑子都要转飞了。
李弘度那小子，到底是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一个奇葩的？敢当面给陛下甩脸色的，虽然不说是古今第一人吧，但这脑子也是真的不太好。
不过她侍奉皇帝这么些年，一个眼神，就能看得出来他到底是不是真生气。
至少现在，陛下并没有真生气，反倒是对这个女孩很感兴趣的样子。
出于女人的直觉，尹贵妃倒也看得出来，这种感兴趣也不是男人对女人的感兴趣那种，反倒更像是长辈看晚辈的宽容。
所以，做为一朵解语花，在发现气氛的尴尬后，立马便出声解围了：“陛下，赵姑娘毕竟是晋王殿下举荐来的，你都不问问晋王殿下，就直接将人给留下来了，是不是太霸道了点？”
李长晟立马虎着脸说：“他是朕的儿子，真跟他要个人，他还敢不给？”
尹贵妃捂嘴笑：“陛下，您都说了，晋王殿下是您儿子，您做父亲的赏给儿子几个美人，那正常，哪里有抢儿子美人的道理？”
她说着，还冲李长晟挤了挤眼睛，重音也落在了“美人”两个字上面。
李长晟像是醍醐灌顶，瞬间就领悟到了尹贵妃的话外之音。
大周皇室选亲，只要求家世清白，品行方正，相貌端庄便行，并不追求出身有多高贵。哪怕是出身商户，也不是不行。
这赵氏女子，相貌中上，举止得体，就是这成日在外抛头露面，而且成日里跟一群贱民厮混在一起，实在是……想到这里，李长晟暗暗叹了口气。
被尹贵妃这么一打岔，李长晟也不想着挖儿子墙角的事了，忧心忡忡地赏了赵滟凝一大堆东西后，便打发她离开了。
目送赵滟凝离开后，尹贵妃问道：“陛下是对这位赵姑娘不满意？依臣妾看，晋王殿下似乎挺喜欢这位赵姑娘的，从赵姑娘进宫后，他已经打听了几次她的情况了。”
“倒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这姑娘……唉，实在是太过有性格了。老八那孩子，性子本就执拗乖张，他们两个要是凑在一起，还不得将这天都给掀了？而且这姑娘……唉，”李长晟说着，再次叹了口气，“她这出身，也就能做个妾，你看着她像是愿意给人做妾的吗？”
尹贵妃娇笑着说：“这又不是给普通人做妾，是给皇子藩王做妾，这能一样吗？”
李长晟摇摇头：“她连女官都不愿意做，更何况是一个藩王的妾？说起来，老八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考虑下他的亲事了。你说是在朝臣的闺女中找个适龄的，还是从今年的秀女中选一个？”
尹贵妃目光闪了闪，选个大臣当岳丈，或者是选个平民秀女当王妃，这其中的差别可大了去了，陛下这是在试探她？
她没有立马回答，而是说道：“这就看陛下是想让晋王殿下选个自己喜欢的，还是殿下想选个能够管的住晋王殿下的了。”
“这倒是。”李长晟赞同地点头，“这孩子，十几岁就被真送到了凌云府去，那地方也确实是太荒僻了些。但那个时候，也确实是他出言不逊顶撞朕，朕也是一气之下才做出这般决定。你说，要不还是从京中选个女子，以后就让他留在京城吧？”
尹贵妃问道：“可晋王殿下毕竟是藩王，有自己的封地，非诏不得入京，陛下若是让他留在京城，只怕会引来非议啊！”
“所以朕才说，要在京城给他选个王妃，这不就有留在京城的理由了？”
他这是打定主意了。
尹贵妃笑了笑，没有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