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的是回屋去睡，但赵滟凝回自己的院子的时候，还是绕到了前厅那边去看了一眼。
然后，她就看到了站在外面，鬼鬼祟祟往厅堂里面探头探脑的一个小姑娘。
赵滟凝不太记得这小姑娘叫什么，甚至连长相都没有印象。
她站在小姑娘身后，清了清嗓子，示意身后有人来了。
小姑娘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是赵滟凝，一张小脸立马就变得煞白煞白的了，整个人都瑟缩成了一团：“大，大，大姑娘……”
小姑娘看上去十二三岁，皮肤黝黑，又矮又胖，看着实在是不太好看——这也是正常的。
盛伯渊从各处救回来的小姑娘们，本来就是被各个青楼挑剩了的，才会送到窑子里去，再加上常年营养不良，动辄就会被毒打，极少会有在长相上出众的。
像心怡这种因为相貌清秀的，都比较少见。
而且这小姑娘，嘴巴上面还挂着鼻涕干了后的痕迹，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尤其是袖子口那里，都黑得发亮了。
赵滟凝皱起了眉头。
这小姑娘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来了东篱山庄之后才新作的，因为料子是她亲自买回来的，她选的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花色的，所以有印象。
虽然每天都要干活吧，但其实赵滟凝不怎么要她们干重活，真正的重活，都是雇佣的外面那些青壮男人干的，怎么别的小姑娘们都是干干净净的，她却是一身脏兮兮的？
赵滟凝原本是想质问几句的，但是看她那副害怕的样子，又不好说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匆匆地跑了过来，正是宋氏。
“你这疯丫头，你跑到前院来做什么？赶紧给我回去。地里干活去。”宋氏冲着那小姑娘吼了一声吼，又冲赵滟凝打了个招呼，“大姑娘。”
那小姑娘被宋氏吼了之后，拔腿就跑，没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
赵滟凝莫名其妙，指着那小姑娘消失的方向，问宋氏：“这是怎么回事？”
印象中，宋氏是个很和善的人啊，怎么会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这么大的火气？
“别提了。”宋氏叹了口气，“这小丫头片子，好吃懒做，又不爱干净，而且手脚也不干净，总是偷东西吃。我让人盯着她吧，盯都盯不住，这不，稍不留神，就让她跑到前院来了。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赵滟凝说道：“那就不用管了，赶出去吧！”
听赵滟凝说得这么云淡风轻的，宋氏愣了一下，才讷讷地问：“这，这把她赶出去了，她这不也没活路了吗？”
赵滟凝说：“不是在山上搭了一片窝棚吗？就让她去那边住吧！那边不管饭，想吃饭的话，就得自己去干活。她要是将自己饿死了，那也是她自己活该。我这里不是善堂，给她们一个养活自己的机会，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宋氏还是担忧地说：“那丫头，要是不好好引导的话，真将她扔出去了，只怕她也不会好好干活，免不了偷鸡摸狗。这年头，偷鸡摸狗被抓住了，都不一定会送官府，好多都是直接打一顿，这要是打出个好歹来……”
“那是她自己的事，与我们无关。”赵滟凝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宋氏的话，“山庄里这么多的人，怎么就她一个尽添麻烦？”
“可毕竟是一条人命……”宋氏是个心软的，还想要争辩一下，“要不我再教一教？”
“不用浪费这个时间。”赵滟凝的耐心彻底耗完了，“这天底下，多少善良的，努力的，勤劳的人想要活下去，都没有那个机会，被活活饿死，冻死，甚至是被人害死，给了她这个机会，她不知道珍惜的话，那就把这个机会给更需要也更值得的人。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直接赶出去。”
见赵滟凝是真的生气了，宋氏不敢再说什么。而且，她也觉得赵滟凝说得有道理，外面这么多人都想进山庄来呢，她自己不珍惜能怪谁呢？
“啪啪啪……”
一串击掌声从身后传来，赵滟凝侧头一看，就看到马金宝从一棵松树后面现了身。
“赵姑娘说得对，生意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种不懂感恩的人，不值当去帮。”
赵滟凝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问：“你怎么还没走？我家的茶很好喝吗？”
被这么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马金宝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他瘦了不少，虽然看着还是有些胖，但起码脑袋是脑袋，脖子是脖子，弯个腰、抬个腿的轻轻松松，看着眉目都舒展清秀了不少。
“我，我还没见到心怡姑娘呢！我不走。”
“随你便。”赵滟凝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哎，等等。”马金宝“蹬蹬蹬”地跑到了赵滟凝的前面来，挡住了她的去路，“你帮我去跟心怡姑娘说说呗，让她见我一面嘛！我对她是真心的，绝对不是那她逗闷子的。”
“你去跟她说去。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赵滟凝翻了个白眼，就要绕过他离开。
“我不是因为见不到她嘛，所以才请你帮忙啊！赵姑娘，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见她一面吧！”
“她不肯见你，你求我做什么？难道你是想我逼着她来见你？还是用绳子将她绑了，将她送到你面前来？”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马金宝结结巴巴地说，“我就是希望你能帮我劝劝她，让她知道我的心意，知道我是认真的。”
赵滟凝说：“想让她相信你呢，你至少得用对了办法。如果你找不到让她信任你的办法，那就说明，你跟她并不合适，她不见你是对的。还有，以后这种事情，别拿来烦我。”
赵滟凝是真的被烦到了，走之前，还踹了马金宝一脚。
被踹的马金宝一脸懵逼，茫然地问宋氏：“她这怎么了？谁惹她生气了？”
宋氏摇摇头，没有说话，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
她还得回去处理那个丫头呢！
如今山庄里人这么多，管事的也就她们几个，整天忙都忙不过来了，看样子，也是时候让自己的两个姑娘来帮忙了。
被留下的马金宝，简直是莫名其妙。
他好歹是个客人吧？
这东篱山庄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偏偏他被怠慢了，被无视了，受了委屈，还没有办法发脾气。
天可怜见，他又不是那种花花公子，从来没有做过强抢民女，玩弄感情的事，怎么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就遇到了这么多的挫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