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认识自己,那便好说了。
“掌柜的谬赞了,我今日,确实是忘了带银钱来,便点了一碗云吞,既然掌柜的识得我,那明日,我便来贵店将这饭钱补上可好?”
“公子说的哪里话,一碗云吞才多少,缘何吃得饱,来来来,我正与友人在二楼吃饭,公子也便是来一同吃些便是。”
“掌柜的客气了,我已经吃饱了,眼下还有些事情要办。”
“公子可是不肯赏脸吗?又耽误不了多些时日。”
高硕心中无奈,兹是自己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便上去应付一番便是了。
“那在下便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高硕无奈之下只得应允。
“好好好,公子快请。”
高硕和掌柜的,沿着楼阶走上二楼。
看这二楼倒是格外的雅致,墙上还有些许的文人字画,一扇扇屏风,隔出来一个个的包厢。
窗户四敞大开着,风吹过,倒是有阵阵的凉意。
“公子,便是这里,请进。”
随着掌柜的来到一个雅间之内,见雅间之内有一人。
看此人,年方莫过十三四岁。
适中的身材,头带四带巾,勒着双龙出海抹额。
被阳光染成古铜色的油光闪亮的皮肤,丰腆的双肩,大理石似的手。
再细看……
露着斜领涛头水波纹锦百花纹皮弁服,腰束白玉腰带,腰系鹦哥绿色涛头水波纹锦马尾巾,穿着皮履,端端正正举止,是个风度翩翩的人儿。
高硕心中不禁疑虑,掌柜的已然三十余岁,说的友人,便是这大不得自己几岁的孩童?
“哈哈,小友,我来与你介绍,这位乃是我县的才子,韩府的画师,名为高硕。”
“这位小友,名叫张岱,浙江山阴人,乃是陶崇道的外甥,是出了名的才子,今日,你二人在此相遇,也是一番缘分。”
张岱!
高硕心中一惊,这个名字,自己当真是略有耳闻。
张岱,一名维城,字宗子,又字石公,号古剑蝶庵老人,晚年号六休居士,是这个时代不可多得的文学家,史学家。
史学上,张岱与谈迁、万斯同、查继佐并称“浙东四大史家”。
万历二十五年生人,正好大自己四五岁。
只是,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张岱呢。
印象中,张岱现如今应该在他的外祖父家养病才对。
“咳咳,见过高公子。”
张岱起身,对着高硕拱手深施一礼。
“在下略有痰疾,还请高公子莫要见怪。”
听到咳嗽声,高硕便是真的确定了此人是张岱。
“见过张公子,久仰大名。”
高硕连忙回礼。
万没想到,竟然在这小小的兴化县,遇到如此有才华之人。
“公子客气了,小生哪里来的大名。”
张岱略有苦笑,眉头不禁皱了皱。
“画里仙桃摘不下”“笔中花朵梦将来”
“荷叶如盘难贮水”“榴花似火不生烟”
“太白骑鲸,采石江边捞夜月。”“眉公跨鹿,钱塘县里打秋风。”
“能作出此对之人,哪里能不称得上是才子呢!”
掌柜的听了都哑口无言,这几幅对子,自己可是一个都没听过。
张岱笑了笑。
“都是虚名,作了几幅对子,难以称得上是才子,倒是我早听人言,这兴化出了个画功了得的才子,甚至不输唐寅唐伯虎,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正巧今日二位小友同聚在此,便在我这小小酒楼,作画吟对如何?”
高硕万没想到,这个掌柜的,竟然是个风雅之人。
还以为,开酒楼的,都是那名利之上的商人呢。
“那在下便献丑了。”
高硕心想,此次见到张岱,心中甚是喜悦,加上为表达对这酒楼掌柜的谢意,做幅画,权当感谢了。
“掌柜的这里可有画笔?”
“有有有。”掌柜的连声应道,取来了画笔和墨盘。
高硕大笔一挥,在墙上肆意飞舞。
不消一刻钟的时间,便画完了。
看着墙上的画作,张岱和掌柜的二人,无不连连称奇。
“此乃百花争艳图,还望二位不要见笑。”
百花有些夸张了,但是十余种花确是有的,梅兰竹菊自不用说,还有,金露,海棠,茉莉,迎春,栀子等等。
运用不同的感觉,将本不应在一个季节的花,花在同一幅画中,还不显得突兀,着实令人称奇。
张岱站在画前,神色凝重,似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而掌柜的,则是在画前走来走去,细细的端详,一遍又一遍。
“妙啊,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