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锦衣恶鬼面色惊疑不定,心中没来由的有几分恐慌起来。
只见那虬髯大汉伸手指了指头上血红色的灯笼,摇头笑道:“这灯笼可是还好端端的在原地,没有什么变化呢。”
说着,大汉轻轻一跃将那灯笼取下,只见其周身血红,尾部有丝丝缕缕的细丝垂落,随风缓缓摇曳。
在手中随意抛了抛,虬髯大汉洒脱一笑,看向此刻面容惊疑不定的锦衣恶鬼,缓缓道:“你的大阵可是没有开启……是吗?陆楷沢?”
闻言,那锦衣恶鬼顿时面色大骇,倒吸一口凉气,转身便要遁逃,一心想要离开此地,离开这龟缩了几十年的老宅!
“想走?这次你身为鬼物,还有金蝉脱壳的本事吗?”
宅子外,忽然传来一道沙哑、有些苍老的人声,听其言语似乎有几分虚弱,然而势气极为高昂!
听闻这沙哑苍老之声,锦衣恶鬼面色更是难看,身上黑雾滚滚,直向宅子围墙之外涌去!
眼看黑雾已然触及院墙,然而院墙上空陡然悄无声息的现出一张金光大网,宛若一个倒扣的金色巨碗将整个老宅子扣在碗中,天衣无缝!
锦衣恶鬼身躯撞上那金色巨网,顿时尖厉的哀嚎一声,身上黑烟滚滚,竟是被那金网消磨了些许鬼身!
又是不死心的狠狠撞击几次,锦衣恶鬼虚影越发虚幻起来,整个人极为虚弱,几乎已经无法化作人形。
“莫要白费功夫了。”宅子外传来脚步声,一行十余人,有两个佝偻着脊背,手拄拐杖的老人,其余十人皆是如虬髯大汉一般岁数,个个面上有几分憔悴,但却神采奕奕,并无颓势。
见到那两个佝偻着脊背的老人,锦衣恶鬼瞬间哀嚎一句,随即久久没有回话,只是瞪着一双赤红眼睛,看着眼前十余人。
见此,两位老人中身材较为高大的那位嗤笑道:“离开了师父,你陆楷沢能成什么气候?给你偷拿了那十八灯笼又如何?如今一介鬼属阴物人人喊打,可笑至极!”
几人没想到的是,此言一出之后,那被称为陆楷沢的锦衣恶鬼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尖厉可怕,直冲云霄。
正当此地众人皆是目光汇聚在恶鬼身上时,其尖厉笑声却是戛然而止,只有一双赤红双目带着讥讽之色,麻木的扫视着眼前十余人。
只见陆楷沢摇摇头,随即笑道:“大师兄,二师兄,许久未见了,没想到这几十年过去,你们二人还是如此敬重师父,真是感人肺腑啊。”
说着,陆楷沢收起身上黑雾,似乎认命了一般随意坐在了宅院墙边,嘴角挂着一抹狞笑,玩味的看着那两个老人。
不等对方答话,陆楷沢便是轻笑一声,接着道:“当年师父说,做邪士、走邪路、做恶事难成大器,便谋划着要带我们几个师兄弟一起脱离宗门,日后不再为恶……”
“这一番话,是不是只有我信了?莫说你们,师父他老人家呢?该如何便如何,即便是说了这一番话后,仍然是行十恶不赦之事,残害修士、百姓,丝毫没有悔改之意。”
“难道我不该背叛师父?先背叛我的,可是他。他让我心存善意,仔细洗刷心头的罪孽,莫要一辈子做个邪士,可他自己呢?你们这些所谓的师兄师姐呢?真是可笑……”
陆楷沢讥讽一笑,直言不讳,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莫要自己骗自己了,若是你真的心存善意,一心向善,又如何会龟缩此地,杀害过路修士,残害寻常女子?”那稍微高大的老者毫不示弱,也是讥讽笑道。
“呵……”陆楷沢轻轻一笑,随即淡然道,“我是叛徒,抓我一个人回去不就是了……宗门何必赶尽杀绝?我一家人,全都死在了那围剿中,那我为何还要做好人?若是你,你能心存善意吗?能勒住心猿意马吗?”
这时,一旁另一位老人叹了口气,开口道:“宗门尚且不论,无论如何,你都背叛了师父,而且你以为留给师父的只是重伤,事实上师父却因为那伤,不久便逝世了……”
说到这,老人眼神有些淡漠的瞥了眼陆楷沢,轻声道:“你以为师父死前交代了什么?师父说以往是时候未到,若是我们叛逃,宗门定会遣人追杀,如今楷沢先走了,师父也要死了,你们也该离开这邪宗,做一个好人来弥补罪孽了。”
老人又是叹了口气,随即缓缓摇摇头道:“你心境差,师父知晓,只是没想到会差到这个地步,只是等等罢了,你为何不能再等等?”
“自那以后,我们这一支私自叛逃出了宗门,虽说也被宗门追杀了一阵,虽说不行恶事修为进展缓慢,却也慢慢的在学着做个好人了……小师弟,如今你看到的这些人,都是我与大师兄的后辈,你当真不后悔,还要行这伤天害理之事?”
言毕,老人一双苍老却依旧清亮的眼睛直直看向瘫坐在地的陆楷沢。
看向这个因为一步之错,害了师父,害了自己一家,画地为牢禁锢了自己几十年的小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