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们要如何自处呢?要把自己当做局外人,不牵涉进去,我们不能代替世人审批陆楷沢,当然,也不能像那两个老人一般原谅他,给他改邪归正的机会,最好的做法,便是当做不知晓此事,置身事外。”
闻言,林梓儿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思考。
梁奕知晓,经历了世态炎凉,知晓人性之恶的林梓儿,在对待善恶一事上十分敏感,更是比起任何人都要在意世间的好坏之分。
林梓儿忽然展开了笑颜,轻声道:“是我想岔了,事情已经过去啦,我们还是好好做饭吧!”
梁奕沉默了片刻,随即取出那老妪交给自己的那本书册,笑道:“那待会吃饭时,我们看看这个。”
林梓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两人说笑间又是忙碌起来。
二人皆是没有发现,不远处一座矮山之上,站立着一位老人与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女。
老人身躯有些佝偻,身上穿着一件破旧毡衣,手中握着一杆掉漆的破旧烟杆,此刻正眯着眼,口中吞云吐雾。
那少女看起来十三四岁,样貌清秀可人,脸上挂着一抹笑意,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溪流旁的少年两人。
似乎是站累了,少女吹了吹地上一块矮石,随后坐了下来,口中轻声道:“金先生,陆楷沢一事,谋划这么深远,也只是为了磨砺梁奕的心境吗?”
被称作金先生的老人蹲下身来,手中烟杆在地上磕了磕,随即道:“也没有多深远,以后你便会知道,真正深远的事还多着呢。”
少女噘了噘嘴,小声嘀咕道:“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几十年前那陆楷沢还在读书的时候,遇到的那官老爷就是金先生的身外化身吧。”
“你怎么不觉得是那黄老爷呢?”
老人咳嗽两声,斜乜少女一眼,冷不丁的出口道。
闻言,少女吐了吐舌头,呵呵笑着摇了摇头。
见此,老人收回目光,低头面无表情的眯眼望着那溪流旁的少年,良久才道:“没有那么麻烦,我能改变陆楷沢的心境,从而改变他的行为与未来,为何不能略施小计改变那官老爷与黄老爷,让他们为我所用呢?”
少女又是噘了噘嘴,嘟囔道:“我觉得这样反而麻烦多了……当然,金先生精通棋弈之道,这些算计不过是小菜一碟……”
老人不发一言,没有计较少女所说的“算计”一词。
通过推衍天道,从而推衍一个人的未来,进而改变环境、际遇来改变一个人未来的道路,这可是逆天改命之事,岂是小小的“算计”二字能囊括的?
只是千年的朝夕相处,老人早已习惯了少女的脾性,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罢了。
少女见老人没有说话,只是嘻嘻一笑,也不再开口。
不过金先生是真乃神人也啊,少女暗暗想着。
只是每个人原本要走的道路,是本来就定下的呢,还是一直在变化呢?那几个老天爷,总不能每天啥也不干,就想着如何安排天地间万亿人的一生吧?
少女不是聪明人,不适合想这些高深莫测之事,所以此刻她便有些犯迷糊起来。
反正金先生是很厉害的。
至于被金先生改变了未来的人,如陆楷沢这般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甚至妻离子散,日日沉浸在痛苦之中的人,是不是有些可怜,少女没有往这方面想。
还有因为陆楷沢人生的变化,而死去的那些无辜的人,那些寻常百姓家的好闺女,是不是也很可怜,少女也没有没有多想。
大道争锋,哪来那么多顾忌,不是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吗?如金先生这般通天彻地的人,哪里需要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何况,若是没有金先生的牵涉,这些人的一生就会更好吗?
少女觉得未必,若是不细想,粗略的算下来,似乎也就是五五开吧,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事,少女一念之间想了想,便抛在脑后了。
少女觉得有些无聊,又有些调皮起来,嘿嘿笑着道:“金先生,若是你真的是算无遗策,为何还要跟在梁奕身边,亲自看他一步步走完你铺好的道路呢?”
老人斜乜少女一眼,知晓她在阴阳怪气,呼出一口烟雾,随即漫不经心的道:“市井小人尚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一个活了千年的老妖怪,还拿这话来恶心我?”
闻言,少女似乎有几分愤懑,咬牙切齿的瞪了老人一眼,口中嘀咕道:“若是细算,我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罢了,再老也比不上你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