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成京听二人讲完,抚了抚自己花白的胡须,叹道:“慎之,北洋。我半生潦倒,学无所用,莫说是著作传道,教书育人,就是连自己的生活也要时常靠友人接济,甚是惭愧。不想却在迟暮之年能老树开花,得识院主,许我山长之职,允我传先祖之道。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院主虽年少骄纵,但确有古君子之风。”
“呵呵,院主前几日眼睛都不眨给了我千金,令我全权处理书院扩建一事。相识不过区区几日,却以身家相托,确有君子之风。”方从哲想起来了前几日的事情,不由跟着感慨。
“呵呵,院主倒有识人之明。慎之,你一向刚直无私,又随着王大户在这滚滚红尘之中多年历练,的确是管事的最佳人选。如此一来,书院的日常开支都要靠你把握了。先说好,住舍草庐足以,但这学堂必须得是红砖碧瓦,大气堂堂。我这山长二十两银子的月俸,更是要按时给足。”孟成京哈哈一笑,对着方从哲说道。
“山长说笑了,”方从哲连忙拱手,“院主特意嘱咐,前堂后院,盖就要盖到最好,图纸都是院主和北洋先生一起出手的,我也很是期待。”
“慎之,北洋,你们看这大云顶,东西走向,形若鱼脊,道门陈抟一睡八百年的万春穴就离此处不远。山顶又有武周时期建的大云寺,虽然有些荒废,却也延传近千年。如今我书院依山而立,可谓三教同山。我中华文化源远流长,海纳百川,我辈岂能不发愤图强?我虽年迈,但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愿与诸君共同努力!”孟成京长身而起,初春的山风依然有些寒冷,吹着他年老的身躯,却吹不弯他刚硬的脊梁。他踱步向前,看着这云蒸霞蔚,万丈晨光,有感而发。
“是,山长。”方从哲和邹有海也是心头一热,恭恭敬敬地弯腰施礼应答。
过了不一会儿,山间便传来了齐整的号子声,这是书院的几十名学子在例行每日的跑步爬山。田无期对学生们从来没有什么学业上的要求,但是及其重视身体的锻炼。除非是极端天气或身体有恙,否则必定每日一爬,风雨无阻,美其名曰锻炼体魄。孟成京认为此举不但能强身健体,更能磨练意志,大手一挥,给山中的学子每日又加了一圈。于是,每日清晨和黄昏,乡民即使在山脚下都能看到些许青衫出没于山间,听到悠扬的跑步号子回荡,也可谓是青山一景。
不大一会儿,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学生们前前后后都爬上了大云顶,年龄大的照顾着年龄小的,身体强壮的拖着瘦弱的,却是没有一个掉队。学生们看到了三位先生,都没有做声,只是依次默默施礼,然后又开始往回跑。
孟成京看到此景,轻轻叹道:“青山上边有青衫,何愁我书院不能发扬光大啊!”
邹有海负手而立,大笑道:“这山上不仅有道观,寺庙,书院,更有天仙玉女祠位于山巅,无梁而立,结构奇特,富丽壮观。只是不知当年院主是不是少年心性,心有所思,看中了这仙女祠才留在了这青山上。”
闻听此言,即使是不苟言笑的方从哲也不禁莞尔,孟成京更是哈哈大笑。
三人的笑声却是激起了山间林中的群鸟,数只云雀随着这阵爽朗的笑声冲天而起,没入云海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