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存这话倒是没毛病。鲜卑虽说在大元之前也曾经短暂辉煌过,甚至还一度占据过中原。可是一来时间不长,二来也只是占了中原地区,江南,蜀地,苗疆,等地却是无力染指,更不要说更南边的安南,暹罗,真腊等地了。
后来大元兴起,首先收拾的就是鲜卑,而且是杀得及其惨烈,几乎是把鲜卑灭族。如果不是当年鲜卑的最后一任首领见机逃得坚决,而白山黑水的环境又实在太恶劣,恐怕鲜卑真的会被亡种灭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因此,不同于从骨子里恐惧统治中原近百年的北蛮人,大新人自然是看不起这些如今只能蜗居在北地穷山恶水里边,偶尔才能一现的鲜卑人。
田无期则全然不同。在他的认知世界中,无论是正史还是清宫戏,这梳着辫子的民族绝对是妥妥的战斗民族。不同于匈奴,突厥,北蛮等一时强横的民族,在强大而坚韧的汉人面前要么远遁其他大陆;要么就被同化,融入汉家;要么就直接被肉体消灭,消失于世间。而鲜卑从祖宗辈开始,几次占领中原,而且始终没有被同化。可以说是百折不挠,而且战绩斐然。这样的民族田无期岂敢小视。他自然不会像土著人一样有怡然气趾,高人一等的感觉。
人好杀,钱好赚,尊重却是难上难!这是这些年来鲜卑人跟汉人往来的最直观的感受。今日有这么一个打心眼里平等对待他们的人,更难得还是个年轻士子一样的文化人,这种认同感可以说是凤毛麟角,更显珍贵。
田无期揖手一礼,道:“原来是独孤先生。在下山东青州人士,青山田无期。”
独孤存听后眉毛一挑,面露喜色道:“可是那《少年青山说》的田无期先生?”
田无期这次倒是真有些惊讶了。他的《少年青山说》虽说在王大轮的宣传和鼓噪下在山东行省有了一定名声,可大都却是远在河北行省,相隔何止千里。而更夸张的是这个独孤存却是个来自白山黑水的鲜卑人。要说鲜卑有人喜欢汉人文化,儒家经典田无期是信得,可是能读到他的《少年青山说》就很有点意思了。
独孤存揖手道:“不瞒田先生,在下虽是北地野人,却素来仰慕中原文化,喜读汉家经典。这两年随着族人贩马也走过不少地方,山东一地也曾去过,听到过《少年青山说》,清昂激越,令人振奋,甚是喜爱。不想今日竟然能得见其作者,而田先生竟然如此年轻,失敬失敬。”
田无期道:“却是在下少时狂妄之作,让独孤先生见笑了。”
独孤存哈哈大笑道:“不瞒先生,我这次贩马之后,就要回家做事去了,日后恐怕再难有机会来到中原。不想这次竟能碰到先生,也算了却一桩心愿。甚幸,甚幸!”说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又道:“看我光顾着乐了,田先生,且请看下这匹小红马,权作是送您的见面礼,请您务必笑纳。”
田无期闻言便欲拒绝。倒不是他看不上这匹秃毛丑马,他连小毛驴都不嫌弃,只是不想莫名收下这份人情。
独孤存估计到了田无期的心思,抢先道:“好叫先生知晓,这匹小红马并非是我等所驯养贩卖,而是我们出长白山上时候碰上的野马群里诱出来抓的。您别看他现在卖相不是很好,盖是因为眼下它在脱毛,正在成长。这马岁口还小,不过两岁,尚未成年,野性也未驯去。但在下却敢担保,这绝对是匹上等的天马。”
“天马?”杨家兄弟眼睛顿时瞪的贼亮,杨狗子有些激动的问道,“可是那汗血天马?”
独孤存点点头,道:“若按汉人的讲法,这匹马的确算的上是汗血马。”
哇塞,真看不出来啊!本以为是个青铜,没想到原来竟是个王者!
算了,算了。老子练的是看人,又不是相马,就不多计较了。田无期暗自腹诽一番,不过却依旧坚辞道:“君子不夺人之所爱。此马既然如此罕见,想来独孤先生为抓此马也是大费周章,在下岂能坐享其成?况且,此马先生带回去做个种,以后岂不是能有更多的好马?”
杨家兄弟听得田无期如此坚决地说道,甚是惋惜,不由哀怨地看着自家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