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哉流民,
死者已满路,生者与鬼邻。
哀哉流民,
一女易斗粟,一儿钱数文。
哀哉流民,
甚至不得将,割爱委路尘。
哀哉流民,
何时天雨粟,使女俱生存。
哀哉流民。”
念完之后,他神情哀伤,半晌不语,显然是回想到了当年的伤心往事。
田无期有点后悔,心想自己干嘛提这些倒灶的事儿,惹得老头伤心。于是,田无期跟着叹了口气道:“山长,天下之事总是如此,过去的都过去了,这谁也没办法;要来的,终归会来,谁也挡不住!您说的前元的张公,我也读过他的曲子,倒是也记得一首,念来给您听听。”说着,田无期清了清嗓子,低声念道:
“峰峦如聚,
波涛如怒,
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
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孟成京听得田无期的话语,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说罢,一声长叹,摆了摆手,示意田无期不必再说,意兴阑珊,转身怅然离开了。
实际上,田无期已经明白了孟成京来找他的意思。说了这么多凄惨之事,无非是希望他以朝廷冠军侯的身份登高一呼,救治灾民。而田无期则用了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盛世百姓苦,末世百姓也苦,既然都是苦,何必再挣扎呢?
自然只有随它吧,随它吧,回头已没有办法;随它吧,随它吧,一转身不再牵挂。
田无期虽然不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万事利字当先,但是架不住他懒。这种心忧天下的事从来不是他所关心的。他肯接受朝廷的封赏,是因为他需要一支水师去找到李晓月,否则他连大新朝的官儿都不会当。
至于救下些幼儿稚童,不过也是顺手而已,多几张嘴吃饭,算不得什么大事。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把孙成毅招了过来。
“成毅,山上又多了几百孩子?”
“是,东主。还没来得及跟您汇报。差不多四百人上下,五六岁到十二三的都有。大多数都是从兖州,曹州那边过来的。”
“听说这还是辛华明驻军之后才止住的?”
“也算不上。山长下了一次山,才点头把孩子们收进来的。辛千户到底跟着崂山的真人们修行过,心肠还是慈悲的,没有难为这些流民。”
“嗯,鲁地形势已经这么差了?”
“具体的还不清楚。但是此番黄河改道,曹州,兖州的农田大多都遭了水灾,两州之地不说是颗粒无收,但也差不多了。百万人口,顿失生计。老百姓,要么造反,要么逃亡,没有第三条路能走了。”
“晤,这么严重了啊。”
孙成毅苦笑一下,道:“东主,要不是粮食不够,我都想建议您再立几个千户所,不图别的,就是青山也得有人守住不是?这才刚刚开头呢。”
“瞎扯!大新的上万户不过也就十支千户所,一万人已经是极致了,何况咱还只是一支水师。你再纵容我招兵,怕是皇帝老儿都要睡不着觉了!”
“他早就睡不着了!”孙成毅阴恻恻的一笑,接着道:“江淮那边的‘莫道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如今已经传遍黄河南北,各地都蠢蠢欲动。皇帝老儿现在四处灭火,还有心思管咱们?”
田无期笑笑道:“这话倒也没差。”
孙成毅道:“江淮那边现在一天一个消息,有人说香教已经攻下了徐州立了国,有人说朝廷已经派了三十万禁军南下,还有的说北疆强军正在星夜奔赴江淮,众说纷纭,现在乱成一团。东主,水师虽然现在已经搭起架子来。但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像瞎子,聋子一样,不知道的东西太多,行事太过被动。您看我们是不是应该成立一个探子机构,专门负责这些风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