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让开了大门的位置,朝着围观之人又拱了拱手,道:“各位如若不信,便请到后院自观吧。不瞒大家,桃记现在除了留了点自己日常吃的粮食,什么都没有了。就是自己留的这点粮食,怕是也吃不了多少日子了。将来少不得,还要各位一起想办法呢。”
众人见他直接让开了路,又说的如此真诚,估计他是真的没办法了。只得在唉声叹气中散了开去。
看着人群离开,王顺这才擦了擦额角留下的汗滴,轻声吩咐旁边的一个活计道:“关门吧。这几天都休业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开门。”
“是,东家。”
王顺来到了后院,看着只剩半仓的粮食,摇摇头,苦笑了一声。
旁边一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走到了他的身边,轻声道:“王大人,咱在城外不是还有一仓粮食吗?现在已经涨到了二两一钱一石米了,这价格赶得上往年七钱一石的三倍了。再过个十天八天,就该到收夏粮的日子了,新粮一下来,怕就卖不上这个价了。难道您还真等着三两一石才出手?”
王顺摇摇头道:“且不说还有十几天的日子才能下新粮。便是下了新粮又能有多少运到长安呢?现在有钱还能买到米,再往后,怕是出再多的钱都买不到米了。”
年轻人挠挠了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是从青州跑来给王顺送信的,信送到了就按令留在了长安,跟随王顺听用。他和王顺并不熟悉,刚才也不过是闲聊几句。他岔开了话题道:“王大人,您现在是咱们情报营副百户,咱们孙大人说了,京中之事一切以您为准,小的听您安排。”
王顺点点头,拱了拱手道:“这位兄弟客气了。千里奔波,往来京城。不过,俺这里还真有一份情况,怕是麻烦兄弟要再跑一趟,亲自禀告侯爷。兄弟来的正好,否则我也要安排人回去,这个本子,记载的是日常在京城收集到的一些消息。另外有些事情事关重大,只能口述。”
年轻人心下一凛,不过也是一喜。知道必然是重大军情,否则不会连个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就让他再次回转山东,而且要做得不留痕迹。
王顺缓缓说了一段话语,年轻人听后,果然脸色大变。既然能被孙成毅选出来派往京城,自然也是精干聪明之人。他知晓事情的轻重,顿时不再多逗留。临走时,他回头说道:“差点忘了告诉王大人,这次小的来的着急,没能等到咱情报营的军服下来。下次要是还有机会再来,小的定会把大人的官服带来。对了,大人,咱们情报营因为保密,对外唤做锦衣营。”
五日之后,王顺带来的情报被年轻人快马带回了胶莱海军大营。新官上任的孙成毅第一时间就通报了田无期。
“东主,为了应对黄河改道及江淮兵乱。朝廷新令,改长江水师为运河水师,兼管黄河,主持运粮一事;改鄱阳湖水师为长江水师,进驻金陵,守卫江南;改洞庭湖水师为两湖水师,分驻洞庭和鄱阳二湖。”
“禁军十二卫四月下旬出长安,会同洛阳万户府,共计十三万大军直扑贼兵首倡之地亳州,意图威压。朝廷普遍认为,禁军此次出击,必定手到擒来,红巾乱军灭亡之日在即。禁军也喊出了“一个月内平定江淮”的口号。然则,禁军行动缓慢,五月才出河南。此时亳州已集结贼兵二十万。
“五月初二,贼兵于亳州西边的马铺镇大败,被禁军剿灭五万,化为鸟散。禁军声势大涨。禁军于大胜后驻扎于马铺镇,大肆宣传禁军之威。”
“岂料,此乃贼兵欲擒故纵之计,佯装大败,拿五万人命让禁军麻痹大意。五月初四夜,贼兵决惠济河河道,马铺集被淹,半数禁军葬身鱼腹;五月初五,十五万贼兵大举进攻,禁军三名天命大修战死,地破级修行者死伤过百。最终逃走的只有两千骑军。禁军统领费大通仅以身免,其他的全军覆没。”
“贼兵声势大振,展旗‘虎贲三千,直扫中原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汉之天!’,亳州西路贼兵携大胜之威,出亳州,过陈州,平郑州,兵发中州洛阳。一路上闻声而投军者不下十万。如今二十五万贼军已把中州团团围住,中州危矣。”
“禁军子弟多长安世家,亳州一战,长安高门大户家家挂白,户户带孝,哭声震天。皇帝大怒,费大通逃回京城后已经褫夺庆阳侯封号,革职下天牢待罪。京城人心惶惶,米价一日三贵。”
“其后,枢密使鄂国公常玉并魏王北上大都抵御北元;枢密副使朱能并鲁王率禁军五万过渭南,驻守函谷关,支援中州。平章政事张达携楚王出长安,直奔金陵。”
“围困徐州的东路贼军借西路军之威,于五月初八大破徐州,徐州沦陷。昔日的中原第一世家徐州刘家被大火夷为白地,就此除名。江淮行省现在除了南部的扬州和泰州因背靠长江水师,还在朝廷手里之外,其余已尽数陷入贼军之手。”
“同日,山东行省曹州,兖州陷落,梁山泊至泰山一线以南,沂山以西的鲁地,尽落贼手。”
“至此,整个中原,除了最西边的中州洛阳和东边的齐地,尽展红巾,皆传香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