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秩点点头:“刘大叔,你请说。”
刘金生道:“当年,我是三甲医院里最年轻的主刀医生,在医院里备受领导器重,似乎也是前途光明。于是,许多人都给我介绍对象,但是我却始终不曾同意。因为我心里始终放不下一个人。”
李秩心中一动。
刘金生道:“可是那个人有了对象,两人感情很好。可后来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感情破裂了。于是我有了机会,很快跟她结了婚。”
女主人在旁边,身子微微一颤。
刘金生又道:“婚后,我们很快就有了孩子。可是我毕竟是医生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个孩子不是自己的。但我还装作不知道,因为我自己是先天性不育患者,要有自己的孩子是不可能的,所以有这么个孩子也算不错。”
女主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刘金生道:“这件事我打算瞒她们母女一辈子,想来她也打算瞒我一辈子,我们就此扯平。但是几年后的一件事打乱了我的计划。有一天,我妻子之前的对象来到我们医院看病。恰好,她们母女二人来医院给我送饭,几人就这么碰见了。我永远忘不了那个那个男人看她们的眼神,那眼神让我厌恶又无可奈何。更让我难受的是,他似乎一下子就认出,我女儿是他亲生的!”
他顿了顿,道:“我妻子立刻就拉着女儿离去,但我知道,她的心里很不平静。那个男人转过头来,用那种胜利者的怜悯眼光看着我。我一瞬间失去了理智,心中只想着怎么报复他!而恰好,他的病情很严重,需要动手术!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他慢慢地爬起来,坐在床上:“当我看着他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心中已经动了无数个念头想要借机杀了他。但是医生的本能还是让我几次都没有下手。不过这个手术本身就颇有难度,在最后一个环节那里,我稍一犹豫,还是错过了最佳时机。”
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手术失败了。虽然并不是我刻意而为之,但是我终究还是要为这次医疗事故负主要责任。他的家属来到医院,不依不饶地找我算账。当他现在的妻子抱着孩子来到我面前时,我感觉自己简直造了太大的孽。在混乱中,他的弟弟掏出了一把刀,狠狠地砍中了我的右手。于是,我为我的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李秩心中很是复杂,看着这个虽然才六十岁,但已似耄耋的老人。
刘金生道:“自那以后,我再也无法拿起手术刀。我也从前途光明的主刀医生变成了一个角落里的人。所幸,医院给我安排了一个后勤工作,还可以让我衣食无忧。不过,我跟我妻子的关系自此也变得微妙起来,她似乎知道我对她以前对象的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我们之间似乎也有了隔阂。这段时间,唯一能支撑我的,就是我那个可爱的女儿。看着她一天天地长大,心中无疑还是幸福的。”
女主人望着刘金生,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
刘金生道:“可是,前后生活的落差,和夫妻感情的不和睦,让我心中充满了戾气。从那时候起,我就感觉自己有些不太正常,仿佛自己的脑海中时不时会出现一个恶魔的声音。”
李秩知道,这是他出现梦游症的前兆。
刘金生道:“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女儿也到了出嫁的时候。但是就在出嫁前的几天,我无意间听到了她们母女的对话。我听见我的妻子,亲口告诉她,我不是她亲生的父亲!那一刻,我的愤怒如同二十年前,看着她亲生父亲怜悯又骄傲的眼神时一样。于是,我脑海中的恶魔逐渐占据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