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遇上了踏青的黄家小姐,尔全与她可就是一见钟情,隔三差五暗暗相约,每每郎情妾意只恨良辰苦短千言万语也说之不尽,自此他也不提回二甲喇英额峪的事了,每日拿着朝廷的米粮和哥哥的接济朝思暮想的痴痴坠入爱河不可自拔。
无奈的是,黄小姐家虽为汉人但却是书香门第,更有族人入士为官,自是全家都看不上他这个游手好闲不通文墨的山里蛮夷,都自觉丢不起那个人!提亲那天更是连门都进不去就被哄了出来。此后不论尔全如何努力,但黄家全家上下都始终一致极力的反对他们的婚事。
谁料这黄家小姐也是钟情倔强,见说服不了家人就硬是不言不语绝食相抗,任凭母亲姐姐如何劝说,不惧父亲兄长如何威吓,自始至终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毕竟是亲生骨肉,即使有万般的不是任性,父母又怎忍心看着女儿日渐消瘦香消玉殒。终究还是母亲首先心软私下说服了父亲,二老含泪故意卖了个空挡佯装疏忽放任黄小姐逃了出去。心想自此就当她已饿死了吧,再也没这么个女儿了。
尔全一直记得那年,当看到满脸风尘的黄小姐孤孤单单站在自家门口时的兴奋,真如久旱逢甘霖获得了新生一般,满怀敬意的感谢老天待自不薄,这辈子无论如何也是圆满了。那时的自己还年轻气盛,拍着健壮的胸脯不知羞耻的保证要为她撑起一片天,必定让她过如天山上公主那般幸福生活!
现在想想,自己这个废物当年可真是幼稚的可笑……
唉……可能是那时的相遇用光了自己这一生的运气,当年也的确真是个傻子该听那老汉劝说的。天寒地冻的怎能去河里救那落水的孩子,当时真是自大自信到了极点,看见那孩子呛水脑袋一沉一浮的就着急的晕了头,闭着眼不管不顾的就跳了下去。
好嘛,这一跳情急之下没有细看,脑袋竟然撞到河中石头晕了过去。看热闹不知情的人还在好奇这汉子为何要跳水自杀呢。
最终,落水的孩子没救起来,反倒是自己被水冲了去,那两夜也不知自己漂了多远,回想起来只有一片漆黑与胸腔灌入冰冷河水和不断沉浮呛水咳嗽的绝望。
从此,自个就废了!这双腿无论何时一见水就会有好几天钻心的痛,随意跑上几步路就又是心慌又是气短的,一口气上个大坡若没有搀扶走上一半就会瘫坐在地上,一个精壮汉子成了个羸弱的病秧子,丢人的紧!
当年想着自己这样了,此后家里不能没了依仗全靠着朝廷的那点米粮啊,于是厚着脸皮上门求二哥托人安排个清闲值司也能混个家中温饱,哪知祸不单行,二哥那边还没办妥就也传来了他逝世的噩耗。
回想起自己当时也真是一错再错不是个东西,消沉迷茫之下竟然走了邪路,被那泼皮骗了去赌坊赌钱。十赌九骗那真不是虚言,自己一步步的上钩把好好的一个家败得干干净净。
记得那天,最后的压箱银子也赌的没有了,那泼皮竟然让我典卖房屋换得银钱翻本,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扇一巴掌还是太便宜他了,要是身子垮了之前老子能一脚把他踹到护城河里。
那天被泼皮殴打后从赌坊扔出来就真的是想死了!死了不就一了百了吗,十八年后又他娘是一条汉子,爷爷从新再来也就是了。
当时想着死前回家吃最后一顿饱饭,看那婆娘孩子最后一眼就踏踏实实了无遗憾。但真看到那日益变丑的婆娘和依旧傻乎乎的儿子,之前自尽的胆子就一股脑的都没了,真是个孬种,丢人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