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如刚刚吴教导所说的一般,真正能脱颖而出入学者少,失之交臂最终不能由我们悉心教导者多。我们仅仅培养日后立于朝堂上的少数人还远远不够,日后更多的下官末吏需要他们的家庭、父、母、师长来进行培养。所以,树立传达正确的人才观与价值评判标准,也是我们的重要任务之一。希望诸位有堪为‘天下师’的觉悟。”英廉待两位吴姓老师说完,见还有些其他同僚似乎没理解话语中的深意,于是又总结重申了一遍这三条基本的要求。不同的是,除了措辞习惯不同外,他还悄无声息的稍稍调换了一下三者的顺序。
众人大都是在朝堂中摸爬滚打亦或被捶打磨炼很多年的。听了英廉大人的再次强调之后。也都清楚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与他们所要表达的关窍,遂纷纷点头出言应和。
英廉见大家大成了基本的共识,几个“缺心眼”的书呆子教习也被旁人附耳指点后也面露恍然,于是正了正身子出言正式开始了今日的讨论。
“那么首先来说第一项,今年报考的考生经过分析估计约有三千人上下。我们官学这次计划招生的指标被圣上定在四十人左右,所以此次招生可以说几近百里挑一。但这百里如何挑一,就需要大家来仔细斟酌。”环顾了一下四周,英廉看大家都端坐凝神仔细记细听,于是接着说道。
“当然了。此次报考的年龄跨度想必也会如往届一般巨大。但我却不以为年龄是一个需要考虑的因素。也自然不该因年龄而将考生区别对待。只要是前来报考,那么无论是四五岁的孩童还是十七八的青年,我等就应当一视同仁给他们公平竞争的机会,‘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我认为应当在同一起跑线上任凭伸展而后以结果为凭,优者得,能者上。”但英廉说出这话却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不多久,一位坐在前排的武艺教习就愣头愣脑的站起拱手说道:“英廉大人,咱们招生向来都是十岁起。这四五岁的孩童本身尚才刚刚懂事,贸然来参加此等重要的考试,若是有个伤损意外怕也是不太妥当。况且如果同等要求竞争,怕是对年幼者有些不公……”
英廉此前就知道若是自己说个八九岁,众人碍于他的威严面子可能也就默许了。但此番自己突然讲出四五岁的言论着实有些耸人听闻。其间有人提出些许的疑惑也算是正常,自然也不惊讶。
笑了笑,挥手示意发言者不要拘束后,英廉回应道:“刘教导,你可曾听过先秦当年,大才甘罗十二岁为相,且出使赵国之时可以用计为秦国豪夺十余座城的典故?他的事迹,让我这老头子都是自愧弗如的很啊。你数数算算,若十二岁为相要多少岁开始入朝做官才来得及。”见这个五大三粗的武学教导被自己问住,英廉并未穷追不舍,而是转移了目光对着大家解释道:
“天生万人各有所长,你我只负责订立考试的标准和评判的要求即可。万万不可因为慵懒怠惰担心增加工作量,或担心出事情发生意外影响政绩考评,就无端设置这种主观限制。如果因为我等的不作为,使朝廷错失上天恩赐像甘罗一般的大才,才真的是得不偿失。同样的水平、才智与能力,一个四岁孩童所拥有和一个十六岁青年所获持。哪一个的成长空间与未来前途更为远大,本就不言自明。”为了和珅和琳两兄弟的名额,英廉这老头儿可也是拼了。此番就更是脸都不要了的撒泼耍赖起来。
众人听了英廉的这一番话,虽感到有些不符合逻辑的强词夺理,但碍于他的身份,加之他所说的多少也有些道理。且没有人愿意背上懒惰不作为的名声,也不认为真的有四五岁的孩童可以翻天。扩大年龄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作秀,稍稍辛苦一些罢了,算不得是什么大事,更犯不上在众人面前顶撞位高权重的大人,所以竟真让老英廉这说法混了过去。
见众人没有再次提出异议,英廉在心中偷笑之余面上古井无波的接着说道:“大家都知道,此次招生看似只有满族旗人才可报名,但也不会限制的如此死板。只要能拿到几个相关学政的推荐信,那么即使不是我们旗人,我们也一样需将推荐报与天子决断。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对这一点大家可有异议?”
这一项政策是一直有的,也是察哈尔灿那个奇葩能够进入的原因之一。本就是天子的笼络权术,众人心知肚明之余也都早已习以为常。你牛你老大,我们这些小弟有什么好说的……
“好,那接下来咱们说下一项。众所周知,每年录取的生源之中其中超过九成,甚至于九成五的录取者,都是世家大族的子弟。这一点还请诸同僚不必过于在意偏帮,始终做到秉公考核即可。”
今年有几个新进的教习需要带一带,所以英廉也不嫌啰嗦的再次解释起来“其一,旗人与国同修,其中世家大族的数量本就不在少数。其二,世家大族子弟,往往从小就会接受族中培养与训练。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世家子弟有了付出理所当然的与平民百姓家孩童从能力、本事、眼界与自信上都不可同日而语。我们招生的标准本就是以才能、素质、德行来进行评判,招生的直接目的也是为国家培养人才栋梁。所以无需过于顾虑坊间的流言与非议。只要做到无愧于心,圣天子和有识诸公自会体察。”说完后英廉再次环顾了一下周围众人的神态表情。
其实,今日坐在这里的少有真正出身世家大族子弟。背景太过深厚的官员即使有能力,天子也不可能放心将他安排在这里。很多时候族中的依靠不单单是助力,也是难以摆脱的标签、责任与负累。
天子统治着天下,本就需要统合、筹划、平衡各方的势力,这些说着容易,但若没有自身的硬实力、人脉、死忠和底气要做到也只是空谈。
被饿死在宫中的帝王,被臣子逼着杀妻的至尊,流落异乡的诸侯,史上也都不是没有出现过。所以朝廷中有一个众所周知的死忠派系,有些“有骨气”的官员私下戏称他们为佞臣小人,有些口下留德的官员将他们称作皇党近臣。
更有些朝代年月,皇帝比较天真幼稚混的不太如意,也可能没人真心教过他御下之术与权谋韬略,致使那孤家寡人不敢去相信任何臣子,这皇党之中就自然充斥着诸多未经训练打磨、名声不堪、没有本事眼界的外戚、阉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