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听了这些故事我觉着这咸安宫官学其实也挺直白简单的。说到底也就是想办法要找出那些身体好、脑子聪明、又有道德使命感的人呗。我觉着果真如此的话,即使咱们不做任何准备也定然是满足要求的。”小和琳可能太过于年轻,吐了口瓜子之余显得意气风发,兴冲冲就对着慢悠悠喝茶的和珅嚷嚷。
“你小子可千万不敢大意啊!你要知道这凡事可都逃不过知易行难的法则。咱们作为事后诸葛亮和旁观者,从‘幸存者’的身份入手去看这考试的确容易……”和珅趁弟弟听得认真,随手拿了最后一块糕点,迅速咬了一口才接着说。
“但身在庐山之中往往无法识其全貌,身处汪洋之岸不能体其磅礴浩瀚,井中贪天不足以窥伺宇宙之无穷。你我众人毕竟被这躯壳感官所桎,要始终瞬间做出合乎目标的抉择是难上加难的……”得意的低头看了眼弟弟,却发现此刻他正在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和珅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好啦好啦,你那是什么眼神……哥哥说人话便是了,为了扶一对瞎了眼睛的老头老太太。其代价是,可能会失去进入这天下学府的资格。尤其还是经历了前两轮竞争淘汰胜出之后,即使如你,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刹那之中,可有义无反顾的善良吗?”将糕点贪婪的塞入最终后,和珅又舔了舔自己拿过糕点的手指。
“哥哥知道,换做是你身在其中,想必会飞快看透这考官们故作漏洞的考量。但看破之后呢,你真有胆子去孤注一掷的赌上前途吗?这万一真的是侍卫们的疏忽与巧合呢?万一这一项考核真实考察的是纪律与服从呢?若是如此,则所有移动的考生就都会因违反命令不服从纪律被取消资格。”看了眼沉思中的弟弟,和珅喝了口茶接着吓他。
“如果你没有完全笃定一切,你有那个魄力和决心去采取行动吗?刚才听他们说,这录取的可是跑去的前三十名考生。好好分析不难得知,那时真正跑去的考生应当远不止三十人。如此说来,你只要稍稍犹豫踟躇,一旦落于人后即使跑去了,也只是自己断送最后的可能罢了。况且参加考试的大部分人都是仅仅比我稍大的孩童,说到底又有谁能想这么多呢。”和珅此刻像是全然不把自己当做小孩一般,那种瞧不起天下同龄的霸气,在与弟弟毫无保留的闲谈中源源渗出。
“原来如此啊……也是,看书中的道理时我总觉得简单,但是真正发生了自己的身上就感觉多少有些头痛纠结,现在想想应该也是类似的意思吧。”和琳似乎是与和珅待得久了,或多或少受了他的“传、染”。此刻竟也如小大人般点了点头,似是还挺认同了哥哥的说法。
“倒是你了,打铁还需自身硬。前一阵那本纳兰哥哥的《增广贤文》你倒是读得如何了?还有那千字文你的确每个字都认识了,其中的道理典故可有熟记?”和珅的画风瞬间一转,又如个严父般开始考校起弟弟日常的功课。
“哈哈,我虽然没有传说中过目不忘之能,但多少也要比哥哥你聪明上那么几分,那些东西又怎么难得到我。但咱们之前可是明明白白说好了的,以后你是负责舞文弄墨我负责武功征战。有谁欺负你我负责上前保护,但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情可得由你来负责。”和琳满不在乎的开始提醒起哥哥之前商议好的分工。这分工也是在前不久兄弟二人闲聊之时无意间说起的。
和琳知道哥哥想让自己走父亲的道路,远离文官官场那看似平淡,实则凶险无比的斗角战场。来日做一个开开心心,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他也觉着自己身披战甲手握长枪定然蛮帅气,所以很开心的就应承了下来。可能因为那个察哈尔灿叔叔的配方调养吧,和琳的身体也的确是比哥哥要好上那么一些。但和珅却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当时的心思如此的重,这事竟然可以演变成为他搪塞学习的借口。
“你呀!别总这么小家子气了。咱们走文走武那是发展侧重不同罢了,可不该是偏科的理由。待到日后你我兄弟达到一定高度,文与武是要殊途同归的。那时再有了瓶颈关卡卡住咽喉,你才是真的悔之莫及。别的不说,你看即使是我不也一样整日学习兵法练习武艺吗?如果以后哪一日皇上要我去军机处或者干脆把兵部交于我管理,我可以因为能力不足而错失良机吗?”和珅不嫌脸大的胡扯畅想一番,而后收回了已经飞远了的思绪接着说。
“所以,你文科的课业一样是不可以有丝毫落下的。多学些东西总归不是什么坏事。今日偷懒,那明日欠的帐不一样还是需要补全吗?到时时间更紧,你却更难……”和珅在弟弟面前讲起大道理总是一套一套的,他从没考虑过当年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也似乎是故意封存起了那个一心琢磨着不当官想靠自己力量经商,赚很多很多钱的小小身影。
“哥哥啊你说实话!你想要去做大官,是不是为了当官后好去找那个黄氏报仇?”和琳突然就在和珅的回忆中插了这么一句,而后呆呆的看着哥哥。
从小和琳就习惯了没有娘亲的感觉。对于他而言所谓“娘亲”其实就是那一块冷冰冰一尘不染的墓碑。说他对黄氏没有仇恨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但这仇恨更多却是来自于哥哥每日的感伤与难受,并且随着他与和珅的感情日益深厚,他对黄氏的仇恨也只会日益加深。
所以若和珅要去报仇,身为人弟的他也定然会陪伴左右拼尽全力,与那黄氏不死不休!
“这仇我自然然是不敢忘却的,并且每日、每时、每刻都忍不住去想,如果没有个了结,那怕最后我死了,也定然是不能瞑目的……但娘亲生前说过:‘大丈夫生与天地之间,为人做事自当无愧于心!’其实咱们即使当了大官也不应以权谋私,做些无耻勾当。咱们这仇要报就要报的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和珅看样子真的是长大了一些,有了自己的人生关与价值底线。也真的是有些资格可以堂而皇之的教训弟弟了。
“好吧好吧,你没有往那边想就好,你和爹爹的事想必也不用我去费神去劝和啦。话说咱们也该回家了。这会可是喝了一肚子茶水,不吃点扎实东西垫垫肚子可不舒服。”和琳见哥哥好似真的没有心魔孽障,于是自顾自放下了心来。转瞬就又开始关心起自己的小肚皮,利索的跳下椅子,拉着哥哥就向着家的方向走去。他可不会忘记那里可还有个啰嗦的糟老头等着他们开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