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记得母亲常说:“悲伤的事情已然够多,又为何还要硬熬着自己遭罪?”
于是父亲下葬后,他兄弟除了守孝外,便逐渐回归正常生活。
风光大葬的花费虽然不少,好在刘伯持家有方,在他的精打细算之下,家中也谈不到紧张,更没增添什么过多负担。
而后,平静的日子过了一阵,上学的时光没享受多久。
一天夜里和琳却神秘兮兮拉着哥哥来到一旁。
和珅有些错愕,往日兄弟们之间总是直来直往有话便说。倘有如此情形,便该是要谈些避着刘伯的隐私了。
果然,和琳探头探脑张望一圈。
发现四周无人后,才轻轻关好房门开口:“哥,咱家闹贼了!”
和珅一惊,奇问:“什么贼?”
和琳看着哥哥眼睛,一本正经道:“家贼!最难防的那种家贼!”
和珅愣了愣,方才笑道:“咱俩上课忙碌,家中亏得有刘全操持帮助。
此番是你这家伙误会了,刘全不是贼,他卖字画的事我也知道。
本来就是要扔的东西了,他捡去卖钱有什么关系?”
和琳却摇着小脑瓜道:“这便是贼!他可不知道你知道!
所谓‘不告而取视为偷,有偷之举便是贼!’怎可以不算?”
和珅道:“你也知道,泉儿的母亲的病恶化了,眼下需要用钱……”
和琳依旧摇头道:“这我知道,可那又怎地?
他若信我们,便该以诚相告,你我兄弟还能见死不救不成?
如今好事坏事全让他做了,咱却似俩为富不仁的地主纨绔。”
和珅轻敲了下弟弟脑袋,笑道:“你这家伙啊,净认死理!
且不说那些字画全是你我兄弟练习报废之作,本就是要扔掉的废品。
单说看待事情一项,你也该更用心一些,再全面一些。
此事今夜暂搁,待明天刘全来了,我讨些东西给你,便可以了然。”
和琳将信将疑,却还是信了哥哥的话,回房中辗转不提。
单说这刘全每天都来得很早,听泉儿说鸡还未叫,他便总要摸黑出门。
刘全这家伙抠门得厉害,为了省些花销,宁愿跌跌撞撞在月色中前行也舍不得打个灯笼。
这样行路,遇到风和日丽月朗风清时尚且好说,可若碰上乌云阴雨,一路便全要靠他记忆摸索。
遇到如此时刻,他却傻乎乎窃喜,认为是上天成全,专为他安排一场,只为体验泉儿生活。
今早,赶在院中一众醒来前,刘全照例帮小赵叔支好了早点摊子,而后蹑手蹑脚进了院门。
按往常来说,夜间院门该落栓上锁,可耐不住刘伯疼这小子勤勉,自某日始,那门栓便再没落下机会。
进到院中,刘全依旧蹑手蹑脚向厨房走去,他得抓住这点时光为大家备齐早饭。
倘若耽搁少爷上课,抑或仓促中让少爷没吃饱饿了肚子,便是大大的过失。
不同以往,今日黑暗中却有个小小身影静静看着他的动作。
和珅今天起得也较往常要早上许多,洗漱完毕后,见刘全做好了早点,便上去一同帮忙。
饭菜刚刚上桌,和琳却没能沉住气,开口便着急问道:“哥哥,你要问刘全讨要什么东西?现在可以说了吧!”
刘全初听微微一愣,而后一下子跳立起来,即便低着头,却一样能看到红透的脖根。
和珅起身,拉着这一惊一乍的家伙先坐下,才安慰道:“莫急,莫慌!
我且问你,之前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字画,竟真能卖得出去吗?”
刘全羞红着脸如坐针毡,良久才吭哧答道:“两位少爷才华出众,那些书画都堪称上品,十分好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