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看一眼顾文额上剩下的痕迹，不动声色地给了他一块手帕。身后的长生扭过头，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忍不住笑出声。
李崇看得出顾家这两兄弟并不和睦，“皇上赏赐了些首饰，你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何必在这里寻晦气。”说着李崇示意长生带顾文下去。
顾文一听，垮掉的脸立马堆起了笑，临走时还不忘像一只好胜的大公鸡般，冲顾卿哼一声。
顾文跟着长生走后，偌大的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就剩下李崇和顾卿两人。许是太久的压抑与辛酸让他变得大胆起来，他顾不得李崇还在身边，哭得一抽一抽。
李崇见顾卿双手抓着什么捂在心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印象中的小奴是坚强隐忍的，无论自己怎样折辱他，他都是强忍者眼泪。忍不住了，也是咬紧嘴唇偷偷摸摸掉眼泪。
即便是先前被监工鞭打，被自己在祭祀上用刀割破手腕，他都不曾掉过眼泪。可眼下竟哭成这个样子，难道他手中的东西就这样值得心疼？
“安静，你哭得吵死了。”李崇不耐烦地命令道。
顾卿用袖子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虽然收住了声音，泪珠子却更多了。
“什么破玩意，你哭成这样子，我可没耐心看你在这哭。”李崇已经被眼前的小奴弄得忘记了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给我看看”，李崇伸出手，怒气冲冲向顾卿说道。
顾卿慢悠悠爬起来，一瘸一瘸走过来，小心翼翼伸出手，将被踩坏的长命锁递了上来。
李崇接过后仔细瞧了瞧，这东西不是什么好货色，银中掺杂着不少杂质，但看得出来主人保护地很好。戴了这么多年，上面竟也没有什么划痕。
“得了，这东西又不值钱，还值得你哭成这样，夜里那样折腾你，也没见你哭这样伤心。”李崇不留情面地奚落道。
“回将军话，这是我阿爹留给我的，从小到大，只有阿爹一人心疼我。阿爹死了，我就只有这个念想。”顾卿说着说着又开始抽泣。
“我拿去让工匠给你修”，话说出口后，李崇被自己惊呆了。
明明带他回来就是要折磨他，看他哭，怎么这阵子还哄上了？转念一想，自己的仇人，就该自己报复才对，其他人替自己出气算什么，自己还没有无能到这个地步吧。想到这里，李崇便也释然了。
“真的吗？”顾卿一听立马止住了哭，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李崇。那双眼里充满了期待，还有欣喜，也许还有其他的什么。李崇从未见过这小奴这样看过自己，也是，先前自己对他不是打就是骂，哪来的机会。
“大丈夫所言，一言九鼎。”李崇将长命锁收好，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崇前脚刚走，那鸽子便后脚从树上飞下来，落在顾卿的面前。
顾卿惊喜极了。
这鸽子顾卿认得，叫灰灰，名字还是自己取得。因为放走李崇，自己和阿爹被软禁在院中的三年，一日被他的狸花猫小花，在一次觅食中叼了回来。
最初，他和阿爹以为小花是想吃掉它。没想到小花径直走过来，将灰鸽子放在他眼前。
灰鸽子的脚上有一个空了的小信筒，竟是只信鸽。身上的伤口并不是小花咬出来的，而是箭伤。
阿爹觉得可怜，便养了起来。等鸽子痊愈飞走后，想不到过了几天，灰灰竟带着封感谢信又飞了回来。
一来一去，顾卿和那人竟成了未曾谋面的笔友。
从采石场回来，还能见到灰灰，顾卿开心极了，仿佛又见到了老朋友。这时的顾卿从未想过，灰灰的主人未来会带给他怎样的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