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各种机器在滴滴作响，季暄会觉得这只是一间普通的病房。
“我是高一刚入学的时候认识陈叔的。”不等季暄询问，顾跃自己先开了口。
icu里躺着的人姓陈，顾跃一直喊他陈叔，可从那苍老的容颜和花白的头发看，季暄觉得，喊他一声爷爷都不为过。
“他才57岁，是个alpha，因为信息素紊乱症诱发了其他疾病，一个月前突然晕倒了，我赶到的时候，也不知道晕了多久，送至医院的时候，医生说来得太迟了。”顾跃缓缓道。
季暄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第一反应就是：“那他的家人呢？”
“他没有家人，他不是南城本地人，三年前才搬来这里，没什么朋友。”顾跃解释道。
季暄不知道该怎么接顾跃的话，他心中有很多疑问，可就是开不了口细问。
两人之间涌动着无言的沉默，顾跃就这样抓着季暄的手腕，眼神一直落在陈叔的脸上，随后产生某种共鸣般，露出了一抹微不可察的苦笑。
像是惋惜，又像是悲叹。
“你没什么要问的吗？”顾跃率先一步打破了沉默。
这件事他隐瞒了季暄一个月，本不想让季暄涉足其中，知道的太多只会徒添烦恼。
omega不止心思细腻，同情心也比alpha和beta泛滥，保不准当场就泪流成河哭给你看。
信息量有点大，季暄不止从何问起，他不知道顾跃为什么要帮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这不是alpha的作风。
“你们怎么认识的？”那就从最开始的相遇问起吧。
“我一个人走在陈叔居住的巷子里，有几个社会混混堵住了我，我刚想出手，陈叔就拿着扫帚替我来解围了，还扬言已经报警，最后吓走了那些混混，后来知道他身体不好，又是独居，所以一有空就会去看看他。”
顾跃娓娓道出了事情的始末。
关于陈叔不能说的那些事，他都偷偷地隐去了。
“哦。”季暄听完后没有发表什么见解，只觉得哪里怪怪的。
按照顾跃的性格，遇见这样的事，顶多说声“谢谢”就走了，没道理这么费心费力地帮忙到底。
这不是他认识的顾跃，或者说顾跃对他隐瞒了什么。
那些事情，或许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吧。
既然不愿意说，季暄也识趣地没再刨根问底。
“医生说他什么时候能醒？”季暄转移话题道。
“不清楚，但是医生说已经好了很多，也许明天，也许一个星期，也许一个月一年。”
探视时间一过，两人一起出了医院，慢慢地往学校走。
张叔还在门口等着，顾跃的自行车也还在学校。
自行车？
被遗忘的东西蓦然出现在了脑海，顾跃懊恼地在季暄的视线盲区拍了拍脑门，怎么没想到骑自行车过来呢。
害得某些不擅运动的小朋友一路狂奔，漂亮的小脸蛋上挂满了汗水，额间的碎发打绺成一小束一小束的，看着有些滑稽。
讨厌出汗，追求完美又爱漂亮的omega，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狼狈。
还有，他的脚才好了没多久，能承受这样的奔跑吗？
“你……脚没事吧？”顾跃心虚地捏了捏鼻尖，“不好意思。”
季暄脚尖点地活动了一下脚腕：“早就好了，我这又不是伤筋动骨需要休息100天。”
见他脸上是自然流露而出的轻松，顾跃松了一口气：“明天，你想去哪里写作业？”
车水马龙从他们的身旁呼啸而过，和夏末残存的燥热夹杂在一起，空气中仿佛都是黏黏腻腻的水汽。
少年抬眸，眼中带着欢喜和雀跃，似有星辰落入其内，弯弯一笑：“去哪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