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杨师厚部被金寨的朱延寿阻挡,没能抵挡战场,李晔只能稳步推进,以李承鼐的水军开道。
期间,朱温也想各个击破,令蒋玄晖领三万军出击刘存部。
刘存依托水军与河道,反复避让,蒋玄晖毕竟是北人,又不通水军,被刘存部耍的晕头转向。
而李神福的黄头军,朱温令朱友裕迎击,双方爆发一场大战,可惜,李神福以黄头军坚守营寨,水军扰敌,骑兵破阵,朱友裕不敌,只能退回。
梁军面对的不只是唐军,而是完整的防御体系,地利水利皆不在梁军手中。
这次败北令梁军老实许多,集结在平淮城外。
朱温似乎也预感到了某种危机,居然领着五万军向南抵挡李晔。
唐军列阵于淠水之西,梁军列阵于淠水之东。
李晔望着梁军的阵列,与前几年相比,那种凶煞无匹藐视天下的气势荡然无存,似乎他们也感到紧张,最前列的梁军,依稀可见很多稚嫩的面孔,仿佛还是少年,一身的盔甲都合身。
连年的大战,强盛的梁军也衰弱下去了。
就连眼神里也充满了畏惧。
这几年梁军流了不少血,中土也流了不少血。
从南到北,烽火漫天。
一种使命感与紧迫感忽然在他心中滋生。
耶律阿保机领四十万骑兵攻打代北河东的消息,李晔也收到了。
契丹人终于还是按照历史的轨迹,先中土一步崛起。
幸亏李克用宝刀未老,挡住了耶律阿保机,否则河北就要变天了。
“梁王请大唐皇帝叙话。”几十名骑兵沿着河水大呼。
李晔一愣,都杀红眼了,还叙什么话。
上一次叙话还是八年之前,在蒲津两岸。
“朕与朱逆不共戴天,无话可说。”李晔望着东岸的几十台投石车,拒绝了。
两军就这么对峙着,从正午到黄昏,又从黄昏到黑夜。
仿佛两条火龙在河两岸燃起。
李晔在等杨师厚的消息,没有他的三万人马,这场决战只能延后。
一夜未眠,天亮之后,对岸的梁军象征性的以弓箭手与投石车攻击河道中李承鼐水军,李承鼐干脆顺流而下,向梁军腹地挺进,沿途袭扰梁军营寨。
双方就这么一直对峙着,朱温不着急进攻,李晔更不着急。
“梁军似乎有退兵之意。”薛广衡汇总斥候的各种消息。
这种大战,双方都小心翼翼,任何一方的失利,都会导致江淮局势的崩盘。
而梁军若是再大败一次,不要说河北彻底失控,就连其内部的各种矛盾也会爆发。
第一次清口大败,止住了朱温如日中天之势,唐廷保有关中之地。
第二次虢州之败,梁军攻势不再,唐军东出。
第三次平淮大败,梁军二十年声威沦丧,天下正式进入群雄并起的时代。
不知不觉间,朱温已经输不起了。
“梁军攻打平淮只为泄愤,现在无利可图,又身受四面夹击,想退兵是正常的。”李晔认同了薛广衡的判断。
不得不说,杨师厚撤离平淮,简直是神来之笔,令朱温一击重拳打到虚处,这么多天的对峙,以及北面的失利,梁军士气已经在消退当中。
现在的梁军已是骑虎难下,进退失据。
到第四天黎明的时候,薛广衡忽然叫醒沉睡的李晔,“陛下,朱温退军了。”
连着两日李晔都没合眼,昨夜实在扛不住了才睡下,到现在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的。
“梁军退走了!”薛广衡重复的时候,李晔才反应过来。
朱温退军了?
“梁军昨夜汇合平淮城中朱友裕,缓缓而退,阵列严整,后方又有梁军的驰援,朱瑾将军追杀一阵,被梁军击退。”
没想到昨夜发生了这么多事,李晔望着河对岸散落一地的甲胄、旗帜、兵器,连营帐都没来得及收,似乎梁军是紧急撤退,“难道梁军后方失火?”
正疑惑的时候,斥候飞马从西北而来,“禀报陛下,昨日杨师厚将军与刘存将军突击金寨,大败梁军,阵斩朱延寿!”
“什么?”李晔大喜。
淮南大将,李晔得六,朱温得三。
王景仁、朱延寿、陈璋都是江淮宿将,朱温能破淮南,首功在王景仁。
若是没有朱延寿牵制杨渥大军,恐怕王景仁也难以成事。
朱延寿镇守寿州这么多年,击退葛从周,梁军数年无法越雷池一步,已经证明其实力。
此人覆灭,等于折断了朱温在江淮的砥柱,也算是狠狠打了朱温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