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管是个化着淡妆的女孩，楚楚可人的咬唇妆也难掩其疲惫的神色，眼袋有些浮肿一看就是没休息好，女孩抬起头看了罗素一眼，罗素下意识做了一个掏口袋的动作，神奇的是他居然真的掏出一张塑封聚酯卡片，这是一张身份证。望着这一串熟悉的数字，罗素久久不能言语。
墙上贴着精致的游戏海报，吧台后面是满满的零食架，空气中混杂着泡面、槟榔、香烟和各种垃圾食品杂糅升级过的味道，这味道日久弥新不管喷多少空气清洗剂也掩盖不了。
女孩熟练地接过罗素手里的身份证在读卡器上一刷，响起一阵电子音，滴！卡上余额一百八十六元，以前总是羡慕那些卡上有几千块钱网费的大佬，后来长大了才发现那是多么可悲。
女孩面无表情毫不客气地将身份证丢在大理石台面上，罗素呆呆地拾起，一切发生得太快他还没有缓过神来，或许不能再叫罗素了吧。
好像是一场梦，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他一时陷入了迷茫。
“怎么，，还有事吗？”见他一直没动作女孩好奇地问道。
“哦，没有……”罗素如梦初醒，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换了一身装束，黑色垂感口袋阔腿裤搭配米白色老爹鞋，一件纯姜黄色的短袖衬得脸蛋很是清秀。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键盘上qwerdf六个键位磨损得厉害，缝隙里全是烟灰，桌上还有上一位客人留下的垃圾没有来得及清理，一个绿茶空瓶子和一个塑料袋装的快餐盒，满是油渍的餐巾纸随意地丢在鼠标垫上。
啪嗒啪嗒啪嗒，十八位数字的输入他所用的时间绝对没有超过三秒。穿着褐色工作服的阿姨走过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阿姨拿起桌上只留了一个底的饮料瓶问他；“还要不？”然后果断收走。
空调孔就在罗素的头顶呼呼地吹着，即使是冷气也浇灭不了网吧里火热的氛围，他瞄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数字，上面显示二零一六年六月二十三日，男孩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六年的这一天。
那一年土嗨的《夜色》是检验每个精神小伙的最低标准，而六月十三号这一天正是高考查分数的日子，一直以来这一天都是深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梦魇。
恐惧、不安、焦虑、紧张、苦闷、煎熬，就好像是人类所有的负面情绪一时间都涌上了心头，这种没着没落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将你的心肝打上花刀丢到锅里开小火慢煎一样。
电脑的屏幕的荧光打在人脸上令男孩的皮肤看起来有些出油，他手脚冰凉、头皮发麻喘着粗气，脉搏起伏得厉害。
为什么会这样呢？
其实更多的是因为自责与懊恼，因为知道自己没有拼尽全力，所以才不敢面对，这才是最痛苦的。羞愧于自己的懦弱和可笑的意志力，羞愧于虚度的年华，羞愧于贪图的安逸，羞愧于年轻的不作为……这些道理都是大学毕业完才想明白的。
梦魇正在重演，罗素已经控制不了身体的动作了，此刻他变成了一个看客。
男孩瞄了一眼四周再三确定没有人在关注他才将手放在鼠标上，这只鼠标不知道有多少人摸过，商标都快被磨没了，他挣扎了一下随即又放下，鼠标箭头悬停在查询按钮上，几次都没有勇气点击进去。
语文；103
英语；99
数学；38
政治；40
历史；52
地理；42
总分；374
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出现了耳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点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