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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朝堂(1 / 2)

林时雨思考半晌后,承认道:“是我粗浅了,公子请继续。”

陆挽道:“我朝说是皇帝乃天下之主,实际上是群臣众议制。大学士、尚书由廷推,侍郎以下及祭酒由吏部会同三品以上廷推,太常卿以下由部推,督、抚廷推,布、按会举,通、参以下吏部会选;小案要向刑部大理寺报备,大案要各衙门层层覆核,乃至三法司五府九卿朝审;六部管理天下事务;六科纠察六部,诏旨必经六科审核,就算是圣旨不合理也可以被封驳;督察院总纠百官,而督察院又要接受吏部考核;天下奏章先过内阁票拟,然后再由皇上御览,内廷批红。。。这种互相监督互相纠正的制度,最后的结果就是谁人多谁势力大谁说了算。

当官了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但是你的主张通不过,会处处碰壁。所以理念相同的人就会抱团争权。”

林时雨道:“这就是党争的开始?”

陆挽道:“是的。有了党争,就有了权谋,争夺权位的手段也开始花样百出。同地域、同渊源、同理念的团体越滚越大,你不加入他们就会孤立无援,最终形成了现在的吴、浙、楚、鲁、秦、晋、闽等各党。国朝初年江西官员占据了半个朝廷,世庙以后,以吴越两省为最。近些年变成了吴连秦、晋、闽,越连楚、鲁等对抗的局面。党徒一多,良莠不齐,手段就开始越来越下作了。朝堂就变成了一个染缸,官员们就像布料,扔进了染缸之后能不变颜色么?”

林时雨道:“懂了!那为何是吴连秦、晋、闽,越连楚、鲁?”

陆挽道:“最开始因为盐引开中制,秦、晋士绅的产业多与边贸有关,边贸兑换的多是两淮盐盐引,粮食、布匹也多取自两淮苏松,南直那边多是吴党控制,所以秦、晋就和吴党联合是有历史渊源的。吴地有很一大部分商货是卖往海外的,我朝对外市舶司只有宁波、泉州、广州三处,吴越一向不对付,广州太远,所以吴货大多经泉州出海,这样吴闽就有了联系。吴党联盟太过庞大,其他地域的官员要么顺从,要么对抗;对抗的话就只能联合越党了。”

林时雨道:“为何吴越不能联合?”

陆挽道:“地域不同,利益不同,吴越势力相仿,谁也吞不了谁。联合的话谁都不服谁。就和邻居吵架一样,吵得多了,矛盾也就多了。除非有股更大的力量出现,比如严首辅,比如张相公,两家才会合谋。”

林时雨惊叹道:“公子聊聊数言就把纷繁复杂的朝堂关系解析得如此清楚,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陆挽道:“林叔我才十几岁哪能知道这么多,都是夫子告诉我的。其实所谓党派也不过就是一群利益共同的人的集合,其中反反复复最终追求的也只是个人的利益,纵使有党派也并非一成不变。

如林叔这般追求修养和抱负的士人还是少数的,这类官员不管如何行事都会有自己的原则和底限。

可怕的是大部分人都是追求物欲虚荣之徒,这些人为了满足自己私欲,无法无天不择手段才导致了国家今天的局面。”

林时雨叹道:“是啊。严嵩抄家抄出了两百万两,扳倒严嵩的徐阁老也没好多少,家里良田二十多万亩,先帝的老师董尚书也富冠三吴、田连苏湖、僮仆千人、放贷的利息都是年入百万。这些士绅们贪婪无度,日夕兼并,搞的我苏杭之地,现在百姓十之五六失去田产。这些官员原本家业寥寥,当官几十年,如不是不择手段,怎会攒下这么大的产业。”

陆挽道:“天下官员对于赋税的看法倒是很一致,因为产业都在他们手里,他们生长于士绅之家,结交的也都是士绅,皇帝只要一加税,就跟挖了他们祖坟一样。一边要求减税,一边从百姓手里搜刮财产。我朝人祸已远大于天灾、外敌了。”

林时雨道:“当年吴帅、夫子就是配合张相清查田亩、征加商税才得罪了这些人。公子以后准备怎么做?”

陆挽尴尬道:“林叔,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还是个囚徒。我得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然后才能慢慢谈其他。”

林时雨道:“不是你林叔糊涂,是和你小子在一起,总感觉你好像无所不能一样。”

陆挽道:“目前这个情况,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想太多了脑子疼。”

林时雨道:“不怕,不管到哪里我们几个都陪着你。”

陆挽和林时雨又聊了些其他闲话,然后睡觉休息。

第二天继续赶路。过了无锡县,下一站就是常州府。众人走到半途,路遇两个乞丐模样的人拦路。众人认出这不是前两天在路边茶棚遇到的两个公子哥么。

吕、丁二位厚着脸皮哀求道:“诸位大爷,能不能带我们一程,我们是赶考的生员,把我们带到南京,我们一定会厚厚报答你们的。”

众人看着陆挽,陆挽点了点头。乡试三年一次,南直乡试开试只有几天了,这几天或许能关乎一个书生一生的命运,哪怕是他们咎由自取,陆挽也不忍心不救。

两个秀才现在可怜兮兮,犹如乞丐,林时雨也就让两个秀才上了马车。

吕、丁二位公子才知道这支队伍里面竟然是由一个囚徒做主。不过他们已经一天多没吃饭了,现在也管不了这些。上车之后两位公子又问有没有吃的,张神医把车内的干粮拿给了他们,然后又把水壶拿给他们。

等他们吃饱喝足后,张神医才问道:“你们怎么会搞成这个模样?”

吕公子说道:“我们前天晚上到了无锡城住店休息,夜里包裹被人偷了,我们的钱财全在包裹里面,学籍又在老师那里,没人信我们是赶考的生员。”

张神医道:“你们不是还有两匹马么?马也被偷了么?无锡离南京只有四百里不到,辛苦一点一天也能赶到吧。”

吕公子道:“那到没有。我也是想骑马一天赶到南京的,可是出城没多久,我们就看到一辆车上掉下一个包裹。”

张神医已经可以猜到剧情了,忍不住还是问了句:“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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