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再次上路。
吕公子兀自对着陆挽委屈道:“你骗我,你不是说你们没钱了么?”
陆挽懒得理他。吴十二吓唬他道:“你信不信我去田里抓条蛇来,咬你一口我也给你一两银子。”
两位公子哥立刻吓得缩回车内。
在下午申时众人到了吕城镇。林时雨找到镇上车行,让他们派车把两个公子哥送去南京赶考。
余下的路途,少了两个呆萌的公子哥,反倒觉得有点无聊。众人一路平平安安抵达南京,吴三也带着刘公公的一封回信赶回来与众人汇合。
南京,江南名城,曾是多朝故都。太祖洪武元年八月定都于此。后成祖靖难,夺取皇位后,迁都于北京。国都虽然迁走了,都城应有的中枢衙门却原样留了一套。北京有六部九卿,南京也有。衙门虽然还在,不过权力却近乎于无。后来朝廷把有些不太好处理的官员,干脆就扔到南京闲置。
惟因如此,南京的官员们大多是失意之人。失意之人往往纵情酒色,这或许就是成就十里秦淮艳名的原因。
陆挽众人还没有领略到秦淮河的风光,他们从正阳门入城,经崇礼街,折行大通街就到了会同馆。
国朝驿馆,两京以外的叫水马驿,两京内的叫会同馆,其实就是全国最大的两个驿站。南京的会同馆内,光馆夫就有一百名,这些人负责招待来往过客,以供差使。另外还有驴马数百匹,车数百辆。
馆内人来人往,比外面的大街上还要热闹。可能是因为最近南直隶的乡试快到了,很多官员干脆把家里住不下的来南京送考的亲戚们安排进了这里。
不像外地的驿站,有多余的房间花钱就可以住,会同馆的小吏只给众人安排了两间房屋。陆挽决定让吴三和吴十二他们自己出去找地方住。
解军李虎和彭苗贼兮兮的问陆挽:“我们俩晚上能不能也出去住?”
陆挽立刻明白了,秦淮河的名声太盛,那里应该是全国男人都向往的地方。
陆挽不是古板之人,干脆对林时雨道:“一路上大家也辛苦了。林叔,要不你带上三伯、十二叔,今晚陪他们一起去游览一番吧。”
林时雨道:“我没什么兴趣,要不我给他们点钱让他们自己去玩吧。”
陆挽道:“这段时间南京城龙蛇混杂,有林叔在我放心一点。”
林时雨道:“还是公子思虑周祥,那我晚上就陪他们去一遭。”
吴十二开玩笑道:“好啊,你小子不放心我们。我和三哥很不可靠么?”
陆挽笑道:“十二叔答应我今晚不喝酒我就随你去。”
吴十二道:“不喝酒出去还有啥意思。算了,老林陪我们一起去多个人也好玩一点。”
彭苗立刻殷勤献媚道:“公子,要不我们把你镣铐解了,你换身衣服和我们一起去。”
陆挽拒绝了。他所行之路本身就比常人艰险,所恃的唯有谨慎克制。
张神医赞道:“你这个年纪就能克制欲望,难怪夫子寄厚望与你。”
就这样陆挽和张神医晚上留在驿站。林时雨带着另外四人去畅游风情万种的秦淮河去了。
秦淮河上,画船萧鼓,来往不绝,乐声绮靡;河房之外,家有露台,朱栏绮疏,竹帘纱幔。夏月浴罢露台坐,茉莉风动儿女香。各个莺花粉黛手持团扇,身批轻纱,凭栏浅笑,声光凌乱。
林雨时难得大方一次,找了家普通的勾栏,开了一桌宴席,包了五位长相还过得去的流莺。众人开开心心玩了一个晚上,花了整整一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够寻常三口之家五年之用。当然,在秦淮河边只能算寻常消费。
有林雨时安排,众人天亮后安安稳稳的回驿站继续开路。
两个解军玩舒服了,路上还拍马屁道:“我等原来还以为这趟是押解是苦差,没想到竟然如此舒服,要是能永远陪在公子左右就好了。”
陆挽心想,江南是帝国最繁华的地方,等过了江,后面的路可能就没这么舒服了,到时候就怕你们哭着要回家。
众人穿过南京城,出了聚宝门,前往江宁县的西江渡。
南京出城五里,亦有一短亭。远远便望见亭内有一人身穿大红官袍,亭口站着两个侍卫。也有些人在此送行,却都远远的避开短亭。
等走近了,看见亭中官员头戴描金忠静冠,身穿绯袍,胸口绣着狮子,腰间系着花犀带,垂系云凤四色花锦绶,服饰好不微风。
那人冲陆挽招了招手。陆挽独自拖着锁链前去相见,众人在原地等待。
两个解军已经麻木了,押解陆挽这一路,不断有大佬,要么殷勤招待,要么依依送行。他们觉得,就算现在遇到皇上,他们也不会吃惊了。不过他们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那位二品武官是谁。护送陆挽的林时雨等人都说不认识。
骆都督去杭州查案的时候,他们早就躲到外地去了,当然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