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天这杖子打不了,后面要弄死陆挽就只能采用谋杀手段。谋杀一个人不难,但是要做到毫无证据,不留任何把柄那就难了。堡里现在还有一员守备,堡内大小事务,除了屯田和征收赋税,其他事情基本都是守备说了算。
要想避过孙守备的耳目谋杀陆挽还得遮遮掩掩,太麻烦了!唐千户是个没有耐心的人,他不想这么麻烦。而且,给他下命令的人手握大权,这种小事应该是可以挡过去的。
考虑清楚后,唐千户拉下脸来对陆挽说道:“本千户从来没见过这等不合国法的判决,或许只是书吏笔误而已。我刚才说了,来到所里就要守所里的规矩,休要多言。”
陆挽道:“千户爷,这个案子是经过刑部、大理寺、刑科和宫内覆核的,不可能他们都错了吧。千户爷,是不是有人和您说过什么?此案背后还有隐情,能不能找个地方容小人慢慢禀告?”
陆挽看出来,唐千户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枉顾国法直接打死自己。他尽可能的低声下气,希望这位千户能够稍微清醒一点,然后再慢慢给他分析这件事的轻重利弊。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用言辞沟通。唐千户怒道:“废话真多!给我拖下去打。”说完唐千户给曹镇抚做了个手势,那是往死里打的意思。
秀才遇到兵就是指现在这种状况。纵你有万般才智,也没有给你施展的机会。陆挽的呼叫求饶只会让唐千户更加恼怒。
万幸在来的路上已经提前结交了韦副千户和殷百户,陆挽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二人身上了。被拖着经过这两个人的时候,陆挽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
如果这两个人不愿帮自己,这时候怎么求都没用。如果他们愿意帮忙,那现在请求他们反而会让唐千户起疑心。
此时,韦副千户和殷百户动了。
殷百户说道:“千户爷,那我跟他们一起去了,回头等打完板子,我领他们去分配好的住所。”
韦副千户也道:“那我也走了,我还要找人给他们每人送一石军粮呢。”
唐千户不疑有他,说道:“好,你们都去吧。”
出了大堂,前往刑房的路上,韦副千户给殷百户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拉住曹镇抚,低声说道:“曹三弟,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情。”
曹镇抚慢下脚步道:“啥事?”
韦副千户道:“兄弟,这娃弄不得,你知道他啥来头么?”
曹镇抚道:“咱这天高皇帝远,管他啥来头,大哥要弄死他,咱能不听话?”
韦副千户道:“大哥和这娃无冤无仇,为啥要弄死他?你想过没有?”
曹镇抚被问得一愣。镇羌所四周荒凉,地形险要,所里的娃恨不得都逃出去,外面的人又谁都不愿来这个地方。本来一千多户的军所,现在只剩两百多户了。偶尔分到几个犯人过来,本地的老军户也都是能照顾就照顾,像今天这样一来就要弄死一个人的事从来没有过。
韦副千户继续劝道:“这娃来头大的狠,家里京官都有好几位,外官还有布政使。上面神仙打架,他遭殃。咱唐大哥估计也是被人逼的,你要真弄死这娃,回头人家家里人来寻仇,咱几个破落军户能挡住?”
“真是这样?你没骗我?”曹镇抚开始犹豫了。
“咱老兄弟几个,自打生下来,一起厮混了五十多年。我韦老二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那边老大发话,我该咋办?”
“我的镇抚爷,咱都是世世代代的亲家,谁也不比谁疏远,我能害唐老大?回头人家来找报仇,最先遭殃的就是唐老大。你说那了个时候你能给他挡灾?”
时至今日,帝国将士的任免、监察、考察、世袭、犒赏、粮饷分配权全都掌握在文官手里。文官之间互相掐架,往往还手下留情。文官掐武官,那真是经常往死里掐。别说破落的军卫,就是领兵的武将,动不动说免就免,说杀就杀。一个小小的千户,是不可能挡住文官寻仇的。
“那你说该咋办?”
“那娃跟我说,三个月内他家里必有人来接他,我先把他藏三个月。要是三个月后,还没人来接他,那我把他交给你们随便处置。要是有人来接他,他顾念我们的救命之情,事后怎么也得卖我们点情面。只要人没啥大事,他和唐大哥之间也就没有化解不开的仇恨。到时候头上的神仙怎么斗法就跟我们没关系了。现在,其他的事我来安排,你就当啥都不知道,行不行?”
“行!”
商量完了,两人来到刑堂。院子里,一旗十个充军犯的裤子都已经扒了下来,排成一排爬在刑凳上。曹墨这个监刑官一声令下,刑杖就噼里啪啦打了下去。
都是苦哈哈的出身,刑杖的疼痛大家刚开始还能忍的住。二十杖下去后,屁股皮已经开始发烂了,大家也开始疼得龇牙咧嘴。就听那边陆挽发出“啊”的惨叫一声,然后就没了声响。
行刑之人探了一下陆挽的鼻息道:“禀镇抚,此人挨不住杖刑,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