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玉节还是把话说道点子上了,兵备道实际上直属于巡抚衙门,如果兵备道出了事情,巡抚也要负连带责任。不然,周巡抚也不会巴巴从甘州跑过来。
周巡抚最后道:“外围军兵并未阻碍办公,也并未进衙门闹事,本抚认为听之任之就好了。如果仇兵宪认为不妥,可以上书呈报兵部,或者直接上奏陛下也可以。本抚这些天先留守庄浪,若真出了事,本抚自会想办法处理。”
周巡抚不管仇兵宪死活,自己离开兵备道衙门了。
本以为大家同为文官一脉,又同属外镇的风宪官,对于手下武将闹事,意见看法会一致。现在看来,仇兵宪是指望不上周巡抚了。
仇士谷和幕僚马玉节商量了很久,还真的只能按照周盘所说,上奏请京中的大佬替他们主持公道了。虽然边镇兵备道闹出兵变,有点丧失颜面,但事到如今,他们还有什么办法呢?
求救奏章二月初九以六百里加急的方式从庄浪城发向京城。京城离庄浪驿路相距大约三千五百余里,二月十五日京中收到了仇兵备的奏章。
告状也是有学问的。此事可以以呈文申报兵部,也可以银章密奏上书天子,但仇兵备使选择了用公开的奏章上书给天子。
仇兵备的靠山并不在兵部,所以直接上书兵部,激变属下,本管官员也是有责任的,兵部的处置未必会如他意。他和天子也不亲厚,银章密奏上书陛下,陛下也未必待见他。实际上,除了少数亲自提拔的官员,陛下对大部分文官都过敏。
以边疆兵备的名义公开上奏天子,那奏章就要经过内阁,这事就等于公开摆到台面上。督察院、六科甚至是五军都督府、刑部、大理寺都有发言的资格。
今年文渊阁内终于多了一位阁员,叶首辅的担子要减轻了不少。看完上奏后,叶首辅把折子递给元师中道:“中浩兄你也看看吧,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元师中看完后道:“好巧啊!我记得那个少年好像就被发配去了镇羌堡。”如果不是陆挽被发配去了镇羌,两位相爷未必会知道在绵延如长龙的万里长城上有一个名叫镇羌的堡垒。
仇兵备在奏折上只写了庄浪卫指挥使刑讯镇羌千户,却没有写事情起源是镇羌千户先违规加刑于陆挽。但以两位相爷的智慧,已经猜到了此事可能与陆挽有关。
叶台山好奇道:“此事中浩兄不知么?”
元师中笑道:“元辅怎会认为我与此事有关?”
叶台山道:“当初那个少年之所以被判永远充军,并发配陕西,好像是中浩兄高足坚持的结果。难道传言有误?”
越党坚持把陆挽发配到陕西,叶台山还以为这是越党授意的后续操作。两位大佬一言一行都可能引动风云,说话需要万分谨慎,所有有些事点出来就行了,却不能把事情说透。
元师中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位仇兵备使是承庆二十六年进士,座师是前礼部曾尚书吧。”
经元师中这么提醒,叶台山突然想起来了,仇士谷好像是吴党的人。
仇士谷,万历二十六年进士,座师是前礼部曾尚书,曾尚书于承庆三十二年病逝于京师。座师病逝后,他最大的靠山也没了。当官的如果没了靠山,总感觉无论向哪走,都像被一面墙挡着。
鲁党在朝内势力微薄,作为鲁人仇士谷并不看好鲁党。后经同年兼同乡张与哲介绍,仇士谷开始结交诸位吴党官员。自从被吴党接纳后,仇士谷的运气果然开始转换。没多久他就被送到了庄浪兵备的位置上。
嘉靖三十一年题准:山陕布按二司、及宣大、辽东、北直隶、沿边兵备管粮守巡等官、并边方知府、艰劳倍于腹里、其有裨益边方者。三年以上、参政参议、径转布政参政。副使佥事、径转按察使副使。知府、径转参政。其任浅者、两司互转。
由上可见,边官乃是升官捷径。仇士谷只花了三年时间就从正五品按察司佥事升到了正四品按察司副使。
这么推算下来,那么这个事情应该处于吴党的授意。叶首辅顿时觉得心好累。
不过,底下官员朝秦暮楚改换门庭也是常有之事,越党借刀杀人的事情也没少做。叶台山试探道:“以中浩兄看,此事该怎么处理?”
元师中道:“甘肃守军刚刚打了大胜仗,犒赏的方案还没定下。此时就算再有过错,也不宜处置,否则会寒了九边将士的心。更何况他们也没什么过激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