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设立的两个开市点,其中凉州高沟寨是针对套西诸部,因为牵涉到顺义王王位之争,现在已经关停了。
甘州扁都口市针对的是蒙古残留在青海草原的诸部,这些部落在湟州三捷后已经被大明朝切断了和蒙古顺义王本部的联系,基本已独立于蒙古部落之外,所以这个市点是宣府以西唯一还开放的市点。
听到这里,卢盈问道:“这些我在来的路上都略微了解过,万岁爷说过陆公子的筹划定然与众不同,咱们现在在松山开市与过往有何不同之处?”
毛伯爷说道:“万岁爷圣明,纵然远在万里之外,也能洞悉咱们这些臣子的心思。咱们这次开市确实与过往不同。过往开市都是由督、抚、按负责,各部衙门协助,费钱费人费工夫,最后效果还未必好。咱们这次直接踢开朝廷各衙门,所有事情咱们自己说了算。”
卢盈讶异道:“可以么?礼部、户部、太仆寺、盐运司、茶马司……没了这些衙门协助,真的能够与蒙古人互市么?”
没有礼部和蒙古人沟通,怎么知道需要采购多少货物?没有户部和太仆寺,怎么筹集银钱安置马匹?没有盐运司、茶马司协助,盐从哪来?茶从哪来?老伯爷说踢开这些衙门,已经颠覆了卢盈的认知。
毛伯爷指着陆挽道:“具体构想是他提出来的,还是由他给你解释吧。”
陆挽也不客气,接下去道:“我大明每年外销瓷器、丝绸、茶叶都是以百万为数,每年换回的白银也是以百万两为数,而九边马市总额不过五十余万两,我们对蒙古的市额只占贸易总额的十分之一,可能都不到。
我大明的货物绝大多数是销往海外的。海外贸易中,除了福州市舶司是由朝廷统辖管理,宁波和广州两处市舶司,朝廷并无过多干涉。公公现在还以为没有朝廷管理,就做不成生意么?”
眼前就有活生生的例子,陆挽这么提出来,卢盈哪里还不明白,他说道:“公子的意思,是由商人们自由贸易么?”
陆挽点头道:“公公刚才也说了,陛下曾出圣谕,做臣子的把份内的差事办好,就比什么都强了。士农工商,天下四民,各司其业;贸易的事情本来就应该交给商人去办,官府过多插手反而容易滋生贪腐。伯爷,我有没有说错?”
毛伯爷拍着大腿赞同道:“说的没错。这天下的官吏个个跟蚂蟥一般,看见金钱,吸上去,拽都拽不下来。以前和蒙古互市之时,朝廷发下马价银,商帮需要到指定商家去采购货物。这些指定的商家是怎么来的?还不是这个官员写条 子,那个官员传口信,靠关系得来的。
要是这些指定的商家规规矩矩做生意也就罢了。问题是这些靠关系得来的指定商家,货物价格远比市价要高,质量还比市面上的质量要差。说起来,老子就有气……”
毛源也跟着说道:“我们去内地进货,礼部要插手,户部要插手,当地的官府也要插手,盐运司、茶马司、巡检司、课税司,哪个关节不打通都会卡你脖子。
不做生意都不敢想象,就像巡检司、课税司这种芝麻绿豆大的衙门,你都惹不起他们。前几年有一次,商帮货物路过江浦,江浦巡检司借口通关大印缺损了,硬是把货物拖了一个月,结果没赶得上开市时间。
我们气不过,本想告江浦巡检司一个损毁印信。然而,巡检司把责任推给了铸印局,铸印局又把责任推给工部,然后一堆官员开始和稀泥,最后这个官司不了了之。
似这种小伎俩底下的官吏还有很多。纵使我家是世袭的爵位,也是不胜其烦。而且这些小官吏背后都还有人撑腰,我们惩治了他们,回头他们报复得就越狠。再说,人家也不再你的管辖之下,就算想惩治他们,也需要托人找关系。
到了后来,我们实在没办法,也只能和其他商帮一样,该交的过路费要交,该打点的关节要打点。”
卢盈连忙安抚道:“伯爷这些年受委屈了,万岁爷就经常说伏羌伯一脉世代忠贞。”
伏羌伯毛洹感动道:“有万岁爷这句话,我们毛家世世代代当肝脑涂地。”
卢盈又道:“以后松山市由我们管理,商人那边也不能一点不加约束吧?”
陆挽道:“我是这么打算的。市场采用资格准入制。明蒙两边的商人和百姓发商用和民用两证,民用贸易证只许采购一家一户只所需,商用证则设限额,对于有失诚信的商家,事发则削其限额,直至取缔其证,终生不可入市。民用贸易证也是一样。
关于这贸易证,和官府文书一样,一式两份,盖松山市印和堪合,一份发给商民,一份存档官府。
作为市场管理者,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看好门,核对报备货物,按货收税,维持市场秩序,对不诚信的商民进行惩治和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