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赞道:“五千骑足够了。”
火落赤道:“明人好办,过来就杀了,咱们自己的同胞呢?这种事一旦消息传开,恐怕很难禁止。”
乌克赞道:“台吉你想一想,如果牧民们自己与明朝交易,你日后拿什么补给你的过万铁骑。明人这是准备挖掉我们的根,请不要犹豫了。只要多伦部和我们鄂尔多斯部一心,贺兰山以西就没有谁敢违抗我们的命令。如果真有少数不怕死的,裂其尸,奴其家族,只需少许的献血就可以让他们不敢南顾。”
火落赤道:“难道就这么一直封锁下去?我们的部落也从明朝购买粮、茶、盐、铁等资源。如果封锁的太久,咱们内部会不会出现裂痕?”
乌克赞道:“松山这次古怪的开市一定只是明朝内少数人的冒险。明朝内部应该和我们一样,拥有强烈的反对声音,我们可汗已经派人去明朝内部活动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明朝内部就会起内讧。只是……如果方便的话,尊贵的台吉是不是也该……”
火落赤果断道:“我没钱,我们只是一个鄂托克,要养这么多部民,我真的是一两银子也挤不出来。”
乌克赞很想啐火落赤一脸。你嫌部民多?鄂尔多斯部不嫌,你舍得分一点出来么?就知道从火落赤这里挤不出来银子,乌克赞大方的表示道:“我们可汗也体谅台吉的难处,所以活动的费用我们部落承担了。”
与几千两银子相比,在附近部族中的人望更重要。鄂尔多斯出的钱,西部其余三个部落多少要感念一下鄂尔多斯的恩情。未来若与多伦部相争,也会多一分胜算。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火落赤道:“乌克赞,你果然不愧是我们蒙古族的智者。我过会就去下命令,你远来是客,老夫理当先设宴款待你。”
乌克赞却道:“此事至关重要,还是请台吉先去部署。”
火落赤笑道:“好,好,果然是公正无私的乌克赞,我这就安排,你请先去歇息。”
乌克赞很想旁观火落赤进行布置,可他不敢提出来。火落赤名义上是位鄂托克领主,实际上就是一位可汗。没有哪个使节可以挑衅别族可汗的尊严。
带到住所安顿后,乌克赞并没有休息,而是在火落赤的驻地四下观察。
没过多久,他看见有两个人被一支十人队压进了火落赤的大帐。其中一个人乌克赞认识,正是赫尔族的必阇赤阿布力。同为必阇赤,两人以前还有过来往。
不用说,另外一个人肯定是达尔马。这两个人背叛本族,居然听从明人的吩咐,沿途传播可以动摇本族的消息,实在是罪该万死。
乌克赞远远地注视着火落赤的大帐,他正好可以借此事观察火落赤的真正态度。
过了一会阿布力和达尔马又被从大帐中推了出来,两人被火落赤的亲卫拉到帐落之外。
两名亲军手起刀落,两颗硕大的人头跳了一尺高后跌落草地,又翻滚了几圈。此时,天色昏暗,残阳如血,而血继续从阿布力和达尔马的脖颈处喷涌如泉。
蒙古人的习俗,除了大贵族,基本都是就地掩埋,连个棺椁都不需要。火落赤的亲军显然早有准备,两人提着头回去复命,其他的人就地用铁锹挖了个坑把尸体埋了。
至此,乌克赞终于彻底放下心来。火落赤这种反应才是最正常的。要是让牧民们和明朝自由交易,领主们的收入会大大减少。收入减少了,拿什么去本部的数千铁骑。更别提还有大领主们才能养得起的怯薛军,那简直就是吞金兽。
乌克赞在观察火落赤,熟不知火落赤也派人暗中在盯着乌克赞。
当得到监视者回报后,火落赤百味杂陈,这就是蒙古族的智者么?一个所有应对都在别人预料之中的智者。在昏暗的暮色中,老眼昏花的乌克赞怎么可能在那么远的距离发现人已经被掉包。
早在数天之前,火落赤就收到了林时雨的信件。信中倍陈自由互市之利弊,以及鄂尔多斯族可能之反应。
和大明朝斗了一辈子,从宣府打到大同,从大同打到太原,从太原打到延绥,从延绥打到宁夏,从宁夏打到甘肃,大明帝京以西的边防重镇,火落赤都交过手。
这辈子快走完了,好不容易在甘肃找到了一片可以生聚族群的地方,以为可以给子孙们留点家业,没想到却遇到眼下这事。就算湟中三捷领地被北推了五十里,火落赤都不曾像现在这么绝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