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说,斯蒂芬一直宣称自己拥有独门技术,但其实却有一项核心专利权握在另一家公司手里。多年前,斯蒂芬把专利卖给了这间公司,根据合同约定,他不能再使用专利从事商业活动。而这项核心专利,正是高端硅光芯片必然涉及到的技术。
第二件爆料就更惊人了,原来一直给硅冠代工晶圆的凯特来公司,其中一个股东正是斯蒂芬本人。他一直用凯特来做供应商,原来是给自己输送利益。
第三条则是,斯蒂芬借着公司申请到的课题经费,使用很多手段把钱转进了他的美国账户。
李东胜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追查芯片的问题了。当务之急,是必须调查斯蒂芬。
但如今联络不上,他自己力量有限,思虑再三下,只得将邮件内容告知了所长。
所长十分重视,一面派人调查斯蒂芬的背景,另一面审计硅冠的财务情况,双管齐下,很快就查到了问题。除了和邮件反映的内容吻合外,还额外发现,他曾经从 Kotura 公司买了一批芯片,冒充是凯特来公司的。而当初这批片子也是卖给客户的。这印证了斯蒂芬并没有核心专利的事实,因为他不敢在对外销售的产品中使用专利技术,所以要么买来别人的冒充,要么干脆改掉专利设计。
更严重的是,如今斯蒂芬滞外不回,硅冠公司已经无法正常运作下去。
“去美国!”所长说:“掘地三尺,也要把斯蒂芬找出来。”
所长的决心立即得到了公司上下的配合。不到三个小时,李东胜已经走上了赶往机场的路。
他的签证只剩下十天了,要在十天内,在那么大一个国家找到一个人,几乎是大海捞针,他一点把握都没有,可是又必须完成任务。说到底,斯蒂芬的骗局里,他要承担很大的责任,如果现在连善后都做不好,他觉得只能以死谢罪了。
一路上,他都在手机里翻查斯蒂芬的社交媒体。无论微信还是脸书,最近一个月都没有任何更新。即使是他们共同的熟人,也不知道他的下落。打电话到麻省理工,则说斯蒂芬提前退休,也不知道去向。现在除了找警察,恐怕就真没办法找到他了。然而所长特别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先不要惊动警方,毕竟事情构不构成刑事犯罪还很难说,半导体所的名声也不能拿出去冒险。
到达波士顿的时候,是当地时间上午,可是李东胜因为连续二十多个小时没睡,已是疲累之极,只好找到酒店后先睡一觉,醒来再做打算。
这一天是工作日,波士顿虽是大城市,白天街上也少有人走动,为数不多的只是一些街头少年在嬉闹。李东胜的第一站是麻省理工,他想斯蒂芬虽然退休了,可学校多少还有很多熟人,没准能找到线索。他租了一辆车,一路开到了剑桥市的麻省校园,找到学校外联处打听。
接待他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红发女士,虽然穿着职业套装,可是性格活泼,语速很快。她给了他几个新的联系方式,包括邮箱,领英账号,以及一个行业论坛的账号。李东胜本想问问斯蒂芬的住址,但女士却以涉及隐私为由拒绝了。
带着这些新的联络方式,李东胜赶紧给斯蒂芬留言,表示自己只是想跟他谈一谈,并非强迫他回中国。留言写得十分恳切,希望他看在两人的私人友谊上,见面给个说法,他才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在忐忑的等待了三个小时后,一个邮箱终于回信了。斯蒂芬说他马上要去欧洲度假,临上飞机前,可以见他一面,但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而且邮件特别要求,不能拍照和录音。
李东胜舒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紧张起来。他知道,见完这一面,事情就算定调了。骗取政府资金,国有资产流失,虚假宣传,条条都是重大罪责,他将要面对的,是一场无可逃避的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