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中静谧黑暗的环境让少女一时无法适应周围火把的亮光,她本能地向后退了一些,才看清叶孤星浑身是血。叶孤星将一只没受伤的手扒上棺材沿,又向前探身,既霸道且无礼,把少女拦在了狭小空间内。少女双眼一瞪,抽出匕首猛地扎在叶孤星左臂上,那正是被行路难百鬼爪抓伤之处,叶孤星吃痛低低“啊”了一声。少女看到伤口处的黑血,道:“你受伤了?”
虽然棺中较为安静,但少女一路上还是听到了些许外面的动静,她隐约感觉是眼前的人救了自己,但她不敢确定,以致依旧以匕首尖对着叶孤星,做出防御的姿势。
叶孤星看似痛得闭紧眼睛,垂下头。少女大着胆子又看了眼他左臂的伤口,道:“你中毒了?”
叶孤星点点头,口中“嘶嘶”地低声叫唤着。
叶孤星艰难地睁开眼,月色打在浓密纤长的眼睫上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他面无血色,已十分虚弱。少女不能确定的是似乎在那一瞬间从叶孤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明明是一个看似垂死之人,却以迅疾的速度轻轻扯下少女的面纱,抓到面前闻了闻,还不知死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道:“好香”,又道:“你好,陆姑娘。”
少女一张小脸羞得通红,又急又气,用力一把将叶孤星推开。叶孤星本就剩不下几两力气,被她一推便软绵绵地瘫倒在草地上,嘴角兀自挂着笑。叶孤星举起扯来的红纱,透过红纱看月亮,又深深吸了一口面纱上好闻的味道。他觉得身子正在慢慢变轻,手脚都变得麻木起来,想来百鬼爪的毒已经流遍全身,他想再说些俏皮话逗逗眼前的姑娘,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眼皮变得沉重,他半睁着眼睛,神情木讷。
“可能这次真的完蛋了吧”叶孤星这样想着,他想过很多次自己会怎么死,会变成英雄英勇战死,还是被万人唾骂孤独而死,此刻这些都没有发生,他觉得有些遗憾,却又感觉到解脱,能在弥留之际看见这样美的月色和姑娘,好像也不错呢。
原本重重包围住宇文真一的众少羽卫听见动静也看了过来,只见一位美貌的红衣姑娘站在棺材边,面上表情十分不自然,而叶孤星躺在一边,手上还抓了姑娘的面纱,众人都心下明白一定是叶孤星又瞎撩人家小姑娘,结果被揍了。裴剑翻了个白眼,宇文真一沉着脸低声骂道:“活该。”
狂怜云则仔细打量着月色下的少女,眼中流露欣赏之色,自言自语道:“真是,人间绝色”,他挂上招牌的温柔笑容,向少女走去,边道:“陆姑娘,放过他,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少女踢了踢叶孤星,见他没有动作,便蹲下身查看他左臂伤口,这一看,少女一惊,心道:“这傻子真不要命,中毒中得一只脚已经拜了阎王,居然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
突然,宇文真一神色凝重,他举起一只手示意众人禁声,道:“听,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众人纷纷竖起耳朵听,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好像有无数的老鼠在扑腾拥挤,但声音又有些许沉闷,夹杂着尖细的指甲划壁之声,听得人心里发寒。狂怜云顺着怪声摸索,最终停下了脚步,他与宇文真一相互看了一眼,同时道:“棺材!”
几乎是在一瞬间,那口大棺材突然爆开,木片四处飞散,一大片红眼凶蝠遮天蔽月地压过来,它们像是饿得失去了心智,狰狞地鬼叫着向人扑来。
原来这口棺材的底部有一个夹层,夹层中豢养着这些蝙蝠,蝙蝠平日里没有食物,便互相厮杀咬噬,今天他们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便狂抓啃咬,终于咬穿木板触到机关引得棺材裂开,它们也得以重见天日。想来这些蝙蝠也是行路难肯放下棺材撤退的原因,即使武功再高的人,遇到成群的红眼凶蝠也难讨到什么便宜。
众人一下便惊得四散逃窜,活络的飞身上马离开,来不及上马的就地滚到林中埋起脑袋作鸵鸟状。狂怜云扶起宇文真一,展开轻功跃到最高的一棵树顶,蝙蝠都在追赶林子里的人群,他们此刻还算安全。狂怜云眉头紧皱,他搜寻着叶孤星在哪里,他看见棺材边原本叶孤星躺着的位置已被密密麻麻的凶蝠包围,只能隐约看见红衣一角露在外边。
狂怜云年纪比叶孤星和宇文真一长两岁,此刻看来更显冷静,他道:“留不易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可能刚才行路难一直没走,故意触发凶蝠攻击我们,这次阿星他只怕……”
林中马嘶人吼,乱成一团。宇文真一伤口一阵一阵的疼,他看着四处逃窜受伤众多的少羽卫,咬紧了牙,道:“大意了,黑白鬼使老奸巨猾,我早该想到的。”他环视了一圈最后眼睛死死盯着棺材边那块被蝙蝠包围起来的地方,有些不敢相信,道:“他在装死,我们为他担心,没准他在泡妞呢。”
狂怜云似有一丝惊异,道:“你为他担心?”
宇文真一沉声道:“我没有。”
狂怜云此刻也笑不出来,道:“阿星中了百鬼爪的毒,就算没有凶蝠攻击,也难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