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青丘国的一处荒地上空,一艘画舫倏忽飞过。画舫之中,一樽香炉摆在中央,里面点着线香,烟雾渺茫,烟气倒流,清香扑鼻。
白子卿与涂山箐箐二人相对而坐,虽然二人皆是修行者,有夜视之能,但是涂山箐箐还是为白子卿添上了一盏烛火。
毕竟,红袖添香,烛火摇曳,才是极好的意境。所谓碧纱待月春调瑟,红袖添香夜读书,正当如此。
白子卿手捧书卷,曲调低沉的念道:
“与尔皆乡土之离兮,蛮之人言语不相知兮。性命不可期,吾苟死于兹兮,率尔子仆,来从予兮。吾与尔遨以嬉兮,骖紫彪而乘文螭兮,登望故乡而嘘唏兮。”
“吾苟获生归兮,尔子尔仆,尚尔随兮,无以无侣为悲兮!道旁之冢累累兮,多中土之流离兮,相与呼啸而徘徊兮。餐风饮露,无尔饥兮。朝友麋鹿,暮猿与栖兮。尔安尔居兮,无为厉于兹墟兮!”
一篇念罢,涂山箐箐目光盈盈,如若秋水,望着白子卿。白子卿则是目光深沉的低声喃喃:
“阳明先生,真乃神人也!恨不能早醒五千年!”
白子卿言罢,涂山箐箐有些好奇,轻声问道:
“不知白前辈口中的阳明先生是何人?竟引得前辈如此惆怅?”
白子卿从蒲团上缓缓的站起身来,来到画舫甲板之上,满天星光洒在身上,扬起头来,但见天空中星光熠熠,月光盈盈,低沉道:
“阳明先生勋业气节,卓然见诸施行,而为文博大昌达,诗亦秀逸有致,不独事功可称,其文章自足传世也。立德、立功、立言,皆居绝顶。”
“天生阳明,大不易也。只可惜,阳明先生只是凡人,不能修行,只有百年寿命。白某未能与其相识,实乃憾事也!”
涂山箐箐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未曾想到竟引来白子卿一顿感慨,也是从蒲团上站起身来,挥手整理好衣裳,缓缓站到白子卿的身旁:
“妾身曾听闻,所谓仙人,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移山倒海,神威莫测。举手投足之间,皆有莫大威能,想来复活一个区区凡人,对于白前辈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说完,涂山箐箐有些神色莫名的凝视着白子卿。
白子卿闻言点了点头,手拿书卷,左手负于身后,发丝迎风轻轻飘动,目光灼灼,却又充满着伤感,望向天外:
“若是真的如此变好了,白某便不用费什么功夫了!”
白子卿语气深沉,话里藏着涂山箐箐听不懂的意味,继而又继续说道:
“复活一个普通人,当然容易,白某覆手便可为之。可是涂山道友,你出身妖族,不懂得阳明先生对于大乾,或者说对于人族的意义。”
“阳明先生,虽然已然仙逝,可香火犹在,世人祭拜不曾断绝,大乾文庙之中还有阳明先生的塑像,因果纠缠实在是大。”
“世间万物,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做一件事,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若想要阳明先生重回人间,付出的代价太大,白某承受不起。”
涂山箐箐眼神中光芒流转,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只是陪着白子卿在甲板上站着,目光放向前方。
就在涂山箐箐望着前方出神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嘎嘣”、“嘎嘣”的声音。涂山箐箐转过头去,白子卿手中书卷早已消失不见,手中抓着几颗花生,开始剥壳,吃起了花生米,不由得有些愕然。
白子卿嘴里吃着,但也没闲着,伸出手来,向上一抬,整艘画舫便扬起一个角度,快速的斜向天空飞去。
画舫速度奇快,超越了凡人可以想象的速度,涂山箐箐侧首往地面看去,原本画舫之下只是一片荒地,但随着画舫高度不断抬升,涂山箐箐又看到了一片山脉。
这片山脉本该是自己二人两天后要经过的地方。
画舫继续向上爬升,下面的景色也一变再变,慢慢的竟然出现了一团极小的光团。涂山箐箐思考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那应该是一座巨大城池,灯火是晚上城池内街头的的万家灯火。
而再往上,气温开始突然下降,涂山箐箐的身上也开始凝结起了冰霜,即使是运转法力抵抗,涂山箐箐仍然感觉到一阵刺骨寒意。而且,这种寒意还会刺入神魂,冻结神识。
画舫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向上攀爬,温度越来越低,涂山箐箐的眉眼、嘴唇上都挂了一层厚厚的冰霜,神魂之火越来越弱小,马上就要昏迷过去。身体早已冻僵,不受控制,一个颠簸,涂山箐箐向白子卿一侧倒去。
而就在涂山箐箐以为自己就要被冻死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热意从自己的肩膀处传入体内,这股热意着实汹涌,顺着自己的经脉流动,澎湃四射,将自己体内的寒意驱散开来。
睁开眼睛,涂山箐箐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原地,只不过白子卿的右手食指搭在自己的肩上,为自己驱散了体内寒意。饶是如此,涂山箐箐还是有些害羞的脸红,不敢直视白子衫。
就在涂山箐箐还在心里乱想一通的时候,白子卿却突然开口说道:
“涂山道友,方才是天外天的第一层天的玄真寒煞气,此煞气颇为阴诡,平常修行者唯恐避之不及。可一般人不知道,若是利用妥当,此煞气可以用来精纯体内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