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安守忠的面色缓和下来,命令士兵将龚申天放开,和声道:“原来如此,是本将误会你了。来人,为这位弟兄看坐。”
等到龚申天恭敬地坐下,安守忠又和声问道:“不知好畤县城内尚有多少士兵,还可支撑多久?”
龚申天神情黯然地说道:“禀将军,城中本有一千多个弟兄,不过这两天守城伤亡太大,在我突围时,还能作战的已经不足六百人了,恐怕最多还能支撑一天多。恳请将军速发援军,救我好畤县的百姓!”说完后,他又给安守忠跪了下来。
安守忠将龚申天扶起,微笑着道:“好畤县在本将辖下,本将怎会置辖下百姓安危于不顾呢?你放心,本将定会出兵,快快请起!”
龚申天站起身来,垂头滴泪。
安守忠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出声问道:“对了,好畤县的林县令与本将乃是故交,不知他是否仍安然无恙?”
龚申天表情很惊讶地说道:“将军,您是否记错了。本县县令姓王,不姓林啊?”
安守忠呵呵一笑道:“哦,是我记错了。不知他最近情况如何?”
“禀将军,王县令安然无恙,只是这几天受了些惊吓!”
在不动声色地做了一次试探后,安守忠还是找不到龚申天有任何可疑的地方,真正地放下心来。
“你可敢肯定围城的是贼军?”
“是的。自天下大乱后,唐军四散而逃。有的走投无路,甚至因此选择上山当山大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他们现在围攻好畤县。”
安守忠点了点头,吩咐部下将龚申天扶下去休息。
龚申天终究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这事还需要和自己人商量。
不久,大将李归仁便应召而来。
李归仁道:“好畤县不过是区区小县,没了就没了,何必冒险相救。前不久,我军刚在郿县吃了败仗,暂时无力西进。如果自己率军前往,万一有差池,该怎么办?”
这话的确是有道理的。
数天前,在长安的统帅崔乾佑下令,各路守军不得出城。也是鉴于眼下局势的复杂程度,而下的命令。
但安守忠明显有自己的想法,他道:“你说的是事实,我也的确不该出兵相救。不过好畤县毗邻岐州,唐军对那个地方早就虎视眈眈。万一姓王的坚持不住向唐军求援,我怕杨错会趁机出兵夺取。”
“将军的意思是……”
“借出兵彰显我军的存在,避免被误认为是无力出兵。招致杨错的大面积进攻,就得不偿失了。”
李归仁沉思片刻后,猛然下定决心,沉声说道:“就算要去,也不应该主帅亲自涉险,就由末将领兵前往。”
“这……不妥吧?”
“将军,给我一支人马,我就能救援好畤县。”
“好的,我给你两千人马。”
“末将遵命。”
大军不久之后出发,而龚申天也随军同行,作为向导。
他们原本准备让受伤的龚申天留在奉天养伤的,但龚申天执意要跟随李归仁一起返回好畤县。
李归仁见他意甚诚,便答应让他随军救援好畤县。
转眼赶了六十多里的路。
李归仁勒住战马,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来,四野空旷,只有前方百步远有一片小树林,但根本不可能藏住多少人。
他安下心来,朝后面士兵大喝一声:“全军听令,原地休整。”
一众士兵早已感到疲乏,毕竟在短短的两个时辰内就已经急行军了六十多里路。听到李归仁的命令,士兵们立即各自在路边寻了处舒适的地方坐了下来。
“将军,您不下马休息会吗?”龚申天见李归仁仍然伫立在战马上,出声问道。
李归仁摇了摇头,说道:“我身为大将,必须时刻保持警觉。需知为将者,只要稍有疏忽,便可能会葬送麾下将士性命。”
在消除了先前对龚申天的疑忌后,慢慢对他欣赏起来,能够单人独骑从数千贼军的包围中杀出来,可见他武艺不凡。
而且从一路的交谈来看,此人还颇通些兵法谋略,稍加锻炼,必然能成一名将才。
李归仁动了心思,“我看你也是个人才,留在好畤县太过屈才。不如这样吧,等此次战事结束,你随我到奉天来我军中任职,你看如何?”
龚申天低头抱拳道:“将军厚爱,小人怎敢推辞!”
“好!”李归仁哈哈大笑。
但龚申天眼神里却并没有闪烁感激的神色,在低头的一瞬间,眼里流露出的杀意。
收留我?我才不会给叛军做事呢!
那是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