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到局子里捞实习生,太荒唐了。”安寻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我也不想的嘛……”姜亦恩搓了搓手,加快两步跟上安寻:“安医生不是从家里来的吗?医院加班了?”
安寻轻“嗯”了一声,解释道:“临时加了台手术。”
所以,安寻并没有听见她拉的小提琴,或者说,没听见锯木头的声音。而姜亦恩至此也还没自知之明,居然还觉得,拉琴没被安医生听到是有些遗憾的。
上车后,她们没再说过一句话,其实两次下来,姜亦恩也隐约察觉到,安医生开车非常谨慎小心,不喜言笑。可几次等红灯停下的时候,那本应该谨慎把控方向盘的手,还是忍不住松开,时而捂住小腹,时而按揉腰间。想来才第三天,估计还是不太舒服吧。
“安医生,要不换我来开吧?”趁着红灯的空袭,姜亦恩开口询问。
“没事,就快到了。”安寻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暂时还不会影响到开车,淡淡回绝了。
到了家门口,姜亦恩还是放心不下,刚刚在电梯里那只手就没有从腰腹松开过,一定是很不舒服了,本来就是个不会喊疼的,要是晚上疼得厉害了,一个在家要怎么办呐。
“今晚,我能和安医生一起吗?”她试探道。
“什么?”安寻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们两都回自己家过周末了,我一个人……”姜亦恩找了个借口。
“不行。”
“我不会吵也不会烦的!我乖乖的,安安静静的,这样也不行吗?”她继续争取。
安寻向来不喜与人亲近的,听到这样的话,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可姜亦恩长得就软糯糯一个,大眼睛一弯,带着梨涡浅笑稍稍一撒娇,多少人就拿她没办法。想到她在危险时刻拥住自己的果决,想到她两难之间选择相信自己的果断,终还是心里一软。
毕竟,那丫头也算是为她奋不顾身过的人。
“真拿你没办法,洗完澡过来吧,我不关门就是了。”
小丫头即刻扬起了头,睁大了眼一脸傻笑着应道好,于是火速回去洗了个澡,换好睡衣,跑向隔壁。见门虚掩着,礼貌地敲了敲就推开进去了。
安寻开着灯,捧了本书在客厅等她,见小丫头且怯生生进来,稍稍缓和了些眉目说道:“走廊尽头右边的房间,床已经给你铺好了,去睡吧。”
“安医生也要睡了吗?”
“我还得洗个澡。”安寻合上书,起身转了转脖子,眼神里都是疲惫,显然困意已经很浓了。
“那我等你!”
看着那丫头甜甜一笑,安寻心头莫名染上一股暖意,便没有拒绝,颔首浅笑,转身进了卧室。
片刻,主卧方向淅淅沥沥传来水声,不自觉的,又好像是理所当然的,姜亦恩脑海里又浮现了安寻穿着浴袍,肌肤承着露水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些坐立难安,起来走走想转移注意力,不知不觉走到了落地窗前。
右侧靠墙的位置是一个书柜,玻璃门后是整齐排列的书籍,左下角的单格里摆放了一个相框,隔着些许反光的玻璃,她隐约看出是个小女孩,相框的斜前方是个大开口的玻璃瓶,里头……
“是白兔奶糖!”
姜亦恩心里头惊呼,又好像唤出了声,忙捂住了嘴。她把小脑袋瓜贴进玻璃门细细看了一遍,确实是自己送出的刚好两颗白兔奶糖没错。她又仔细想看清照片里小女孩的模样,可是摆放的位置太靠里,又偏了些角度,实在看不清。
“是安医生小时候吗……”
听到房间里传来动静,姜亦恩闻声转头,不久安寻穿了身睡衣出来,肩上搭了跟毛巾,头发还湿漉漉的。看见姜亦恩站在那个柜子前,猛然顿住了脚步,心头一紧。
“安医生,牛奶糖不吃就扔了吧,这样放着会坏的。”姜亦恩指了指玻璃柜里头说道。
好在,小丫头没有注意到照片,安寻松下一口气。
走上前去,拿钥匙打开了玻璃柜,拿出那两颗白兔奶糖,见确实有些融化了,抿了抿唇,惋惜道:“对不起啊,我不吃糖,但是是你的心意,不舍得丢掉所以……”
姜亦恩听到这样的解释,眉毛都抬成两条弯弯彩虹:“没关系!以后,我送安医生比较长久的东西好了!这样就不会坏了!”
安寻勉强地笑了一下,心里却微微浮上一股酸软,她知道,她终会辜负这孩子的心意,就像这两颗变质的牛奶糖一样。况且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长久,哪里又有什么东西,是不会坏的。她无奈轻叹,眼里几番哀愁,低语道:“不用了,傻丫头。”
“安医生,快去吹头发吧!”姜亦恩不是没有注意到照片,如果真的是安医生小时候,她当然想看看是什么样子。只是见那头发还在滴水,早就把对那张照片的好奇抛之脑后了,连推着安寻回了卧室。
指尖撩拨起青丝,暖风阵阵,安寻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一个小丫头非闹着要给自己吹头发。那指尖每划过一次,她的心口就酥麻一阵,她感受到那丫头的手始终挡在风口,她知道,那丫头是怕热风直吹会烫到她。
其实她拒绝的态度很强硬,可那小丫头还是抢过了吹风机,两手一搭把她按在了椅子上。她也知道自己的强硬是违心的,她知道只要她稍稍表现出不悦,那懂事知分寸的小丫头,就不敢逾越。
打心里,她拒绝不了那丫头。
“那!我可以跟安医生一起睡吗?”
“不可以!”安寻猛然转过身,惊得提高了声调,冷静一秒后严肃道:“我睡觉的时候不习惯身边有人,这是原则。”
“可是,安医生刚说不让别人进卧室的时候,也说是原则。”姜亦恩仰着脑袋歪向一边,眨巴着大眼睛,满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