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好了,同性之间的爱情也可以有结果。她也知道,在那么多关于自己的传闻里,只有和那丫头的事,会让她不由得停下脚步。
青春懵懂时,她也和万千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曾对一些人抱有过青涩的好感,也被一些人真挚的爱过,她不是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只是家庭变故后,她习惯了独身,习惯了没有希望没有期待的活着,也早就忘记了过往青葱岁月里那些来不及刻骨铭心过的名字。
如今她已经三十一岁了,对于恋爱结婚这样的事,早就尘封在看不见的灰暗里了,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要过上什么样的生活,这些属于少年少女们的问题,她也很久没有认真思考过了。
她又想起苏问那句话了,谁要和一个冰坨子谈恋爱。
于是,她赌气似的去楼下自动贩卖机买了包女士香烟,躲在吸烟室里点燃了人生中的第一支消遣。
“咳咳咳……”
下一刻,她就被呛得半死,眼角挤满了泪星子,反应过来后才嘲讽自己到底再干些什么,还是那“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吗?
抽刀断不了的水,戒酒消不了的愁,你指望一根烟,就能忘掉吗?
“安寻,你真幼稚。”
于是,掐了星火,扔进了垃圾桶。看了眼手边台子上那几乎还有整包的烟和刚买的打火机,本想连着一起扔弃,犹豫了片刻,还是装进了包里。
眼看午休时间就要结束,安寻想着还是去看一眼小丫头,到底是为她伤的啊,怎么能因为心里那点不坦荡,就留她一个人在那里。
其实,具体是哪里不能让她坦然面对,她都不敢追想,她只是觉得自己开始在意那丫头了,她害怕这样的在意有一天会击碎她,也害怕自己的支离破碎,有一天会伤害到那个小丫头。
她知道,不管是自己还是那丫头,都已经再经不起任何伤害了。
到病房,小丫头已经乖乖吃完饭在午睡了,见她手里头还抱着手机,心里隐约想到了什么,连忙打开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果然又是成堆的消息,都是那丫头发来的语音,她一条条点开,凑到耳边。
“安姐姐,你怎么还没来呀?”
“安姐姐,我吃完饭啦,我今天有乖乖吃药哦!”
“安姐姐,很忙吗?有没有记得好好吃饭呀?听李主任说,你连水都没时间喝呢……”
“安姐姐,你别担心我啊,我乖乖睡一会儿,等你来了,一定要叫醒我哦!”
“安姐姐会叫醒我吧?我在等你哦……”
“安姐姐……”
眼里逐渐温润,心口闷闷的,是难以言喻的酸疼。她很想再摸摸小丫头的脸,可想到那些传闻,只觉得自己的分毫接触都是趁人之危,又收回了微微颤抖的手,隐忍着握紧了拳,指尖也不知不觉陷进手心,用力到微微泛白。
最后,她没有叫醒姜亦恩。连关门的动作都很轻,走之前还特地把椅子放回原处,好像在尽力抹去自己来过的痕迹。
好像,在尽力,让那丫头失望。
后来的两天,姜亦恩也明显感觉到,安寻都在有意无意跟自己保持着距离,尽管还是像个家属一样陪同她住院,整五天都没有回家。但换药不会抱着她了,吃饭不肯喂了,睡觉也不会陪了,消息,也真的就只回复了那一条而已。
姜亦恩不知道为什么,只猜想大概是自己的伤慢慢好起来了,所以安医生不会再像对待孩子一样纵容她撒娇了。
转眼,到了要出院的日子。
“安姐姐,我今天下午,是不是就可以出院了?”
“是啊,恭喜你。”
安寻淡淡的回答,尽管温柔,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恭喜的意味。姜亦恩放任自己妄想,安医生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舍不得?
大概,不会吧。
不嫌我烦,都算好了。
她怅然若失,不知道下一次被安医生拥在怀里又是什么时候,不知道出院了以后,她是不是可以常去隔壁串串门,是不是可以在周末的晚上,耍赖让她再收留自己。
明明就住在隔壁啊,怎么就像隔了一片海似的,好像只要那道门一关,关于安医生的一切,就与她姜亦恩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安姐姐……”
“怎么了?”
“医院给我批了半个月的假,学校那边也不急着回去,这段时间要是我在家里闷了,能不能来找你?”她有些期待,又不敢期待,因而语气逐渐低落。
安寻愣了一秒,像是看出了小丫头的小心翼翼,眉眼间染上些许心疼:“不用这么麻烦,在你拆线之前,就住我家吧。”
“什么?!”姜亦恩脑子里轰了一声,以至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但是,这件事情,你要让文静和纪小瑜保密,我不想在医院听见什么不好的传闻。还有,伤口拆线以后,你就要搬回去,这个我们得提前说好。没问题吧?”
“没问题!”
姜亦恩弯着那双月牙眼,歪着头甜蜜一笑,露出两个精灵可爱的梨涡。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在某个瞬间飞起,又在某个瞬间沉了一下。
有限期的秘密宠爱吗?听起来,好悲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