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如...”
“小心!”
听见老常的话,我条件反射的一抬头。
只见,一只长着足蹼的爪子,已经碰到了我的眼皮,按这速度,我根本不可能躲开。
居然,还有一只...
要知道,海狐的速度即使在陆地上,也比美洲豹要快上许多。
眼皮上,已经能感受到那尖尖的,冰冷的爪子。
我就是个普通人,没有小说中那些所谓的反应力,也没有那种强行躲开的能力。
甚至直到这一刻,我依旧没能反应过来,口中还在继续念着。
“...律令。”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血,顺着我的脸颊滑下,滴了一地。
我颤抖着手,摸了一下满脸的血,掌心里,一片深蓝色!
“真的就差一点点啊...”
我嗤笑了一下,站了起来,看着被离火宝道护体符弹飞出去的海狐。
只见,那只海狐正捂着左臂,深蓝色的血,淼淼的流下。
“海狐是群居动物,就算现在快绝种了,那也肯定不止一只。”
老常的话,好在我记住了。
刚才我要引爆的根本不是离火玄灵诛邪符,而是口袋里的离火宝道护体符。
这么做,就是为了试探那只藏在暗处的海狐。
阴阳先生这一行,多个心眼,才有可能活得更久...
眼前这只海狐,比我脚下的这只要大上不少,也强壮不少,就像是一个成年人一样。
“人类,放开我的孩子。”
看着它凶狠的眼神,我又笑了,像拎小鸡儿似的一把抓起那只小海狐,挡在面前。
“你要是敢动一下,我就引爆符咒。”
那海狐本想冲上来,但一看见被我掐着的,虚弱的小海狐,顿时犹豫了。
看着他这样子,我知道我赌对了,既然是父母,就一定会担心自己的孩子,哪怕是妖怪。
“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
我拿过我的那把黑伞,抓住伞柄一扭,顿时,一柄短剑被我抽了出来。
这把藏剑伞,可花了我将近两百软妹币,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咝...”
我拿着这把三十厘米的短剑,一狠心,挑破中指,把指尖血密密的涂满了剑身。
做完这些,我把剑尖抵在小海狐的咽喉,那海狐见此,又要冲上来。
“小心啊!”
我大喝了一声,剑尖微微刺破了小海狐的皮肤,深蓝色的血滑过剑身,硬生生把那只海狐逼得停了下来。
“我知道,海狐的速度是数一数二的,想救下这小东西并杀了我,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凡事总有个意外吧?”
“而且现在,不管什么角度,就算我死了,倒下的惯性也足以割断这小东西的喉咙。”
换做寻常刀剑,自然是没那么容易割开海狐的皮肤。
但我手里的短剑可是涂满了指尖血,割这小海狐,就跟切豆腐似的。
那海狐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只好站在原地,怒视着我。
“这就对了。”
我又笑了,似乎只有笑,才能降低我心底的慌乱。
成年的海狐,我肯定不是对手,万一它突然暴起,五个我都不够它打的。
“都说海狐是群居动物,应该不是无性繁殖吧。”
“有爸爸,那肯定有一个妈妈吧?右边那位,也不藏藏自己的阴气,我都闻到了。”
果然,我右侧的草丛一阵抖动,钻出了一个女性身材,关键部位被鳞片挡住的母海狐。
“嘿嘿,很好。”
我退了几步,背靠着一块礁石,对那只母海狐道。
“美丽的女士,您的孩子可真是可爱。”
“阴阳先生,你想怎样。”
母海狐的声音冰冷,且带着怒意。
“啧,这么快就切进正题了?真没意思。”
我摇了摇头,掐着小海狐的手加了几分力,冷笑道。
“你们两个,废掉自己的右臂和左腿,否则,我一刀结果了这小崽子。”
“你!”
那公海狐刚要发作,却被母海狐拦下了。
“阴阳先生,杀了我们的孩子之后,你肯定会死,不是吗?”
“哈哈哈,美丽的女士,现在要讨论的可不是这个。”
我耸了耸肩,道。
“奉劝您赶快做决定,您的孩子已经失血过多,挺不过一时半刻了。”
“那你呢?你就不怕死?”
“还废话呢?喂,小崽子,叫两声,让你妈听听!”
手中的小海狐,已经越来越虚弱,垂着眼睛,看着母海狐,叽叽的叫着。
什么?我这样做太残忍了?不不不。
我,就是这样一个小人。
卑鄙,无耻,为了活命,什么我都干得出来。
现在这情况,就像下棋,谁先慌,谁就输。
果不其然,母爱是伟大的,这点,我发自内心的承认。
那母海狐见此,顿时慌了神,但还是死死的盯着我,冷冷道。
“我的祖先,曾经跟我说,人类,就像是毒蛇一样危险。”
“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弱小的人类能让它们这般恐惧,现在我知道了。”
“嘿嘿,多谢夸奖。”
我活动了一下身子,强压着内心的惧怕,狠狠道。
“我数三个数,你们要是不自废手脚,我就给这小东西一刀。”
“三!”
“等等。”
母海狐见横竖都没法威胁到我,吸了口气,语气愈发冰冷。
“阴阳先生,你赢了,但动手前,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美丽的女士。”
我搜索了一下脑中现有的记忆,突然眼前一亮,痛快的答应了。
那母海狐看着我,冷声道。
“第一个问题,阴阳先生,你,吃过动物吗?”
“当然!”
我毫不避讳,指着酒店的方向,说道。
“锅里就有一只,老母鸡煲出来的汤,那叫一个鲜!”
“那你想过,我们动物也有父母吗?凭什么你们人类就能心安理得的吃它们?”
“呵呵哈哈哈...”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差点流下来,心中的惧怕减轻了不少。
母海狐看着我,似乎不理解我为什么要笑,我看着她,讥讽道。
“就你?还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我?好好,那我就告诉你。”
“没错,我吃过动物,但那都是家禽,人类饲养它们,供它们吃喝,让它们安全的长大。”
“我们辛辛苦苦做这些为的是什么?”
“没错,我们为的就是吃肉,这,是等价交换。”
我看着母海狐,讥笑道。
“还说我?你们呢?你们捕杀的野生动物就少了?能长这么大,吸食了不少人吧?”
显然,母海狐被我这话说愣了,沉思了一会儿,继续道。
“我们的祖先,需要把孩子寄生在人类身上,因为这个,被你们阴阳先生大肆扑杀。”
“我们这一脉逃到了水边,进化出了水性,也不用再把孩子寄生在人类身上。”
“但是,如果我们不吸食人类的阳气,就会像冷血动物不晒太阳一样,最终死去。”
说到这里,这母海狐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冷视着我道。
“你们人类不吃动物,就无法健康的活下去,同样,我们不吸食阳气,就会死,就会绝种!”
“第二个问题,你们阴阳先生口中的除魔卫道,难道就是不允许其它生物,拥有存活的权利吗?”
“你们的替天行道,替的是哪个天?”
浪,拍打着礁石,很响。
确实,它们吸食人类的阳气,也仅仅是为了活着。
就像是人类,吃肉,也只是为了更健康的活下去。
弱肉强食吗?谁拳头硬,谁就是正义吗?
那母海狐看着我,似乎是想在我的脸上找到一丝愧疚,而我...
“噗...哈哈哈哈!”
我放声的大笑,笑得连连咳嗽,笑得有些缺氧,笑得几乎岔气。
“哈哈哈...你是在说我虚伪吗?别,别,我求求你,求求你别逗我笑了哈哈哈...”
看着母海狐,我停止了笑声,歪着脑袋,指着它,一语道破。
“不给你们生存的权利?明明是你们先动的手啊!”
“你们不招惹我,不害我,我吃饱了撑的猎狐玩儿啊?”
“哈哈哈,美丽的女士,你...你真的是让我想起了我的小学老师。”
话锋一转,我怒视着她,大声道。
“凭什么?凭什么同学打我,我就不能还手?”
“难道我要结结实实的挨一顿揍,然后哭哭啼啼的去告老师?”
“别逗我笑了!”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甚至吼了出来,吼得状若疯狂。
“我什么都没做,你先动的手!我没害你,你却要害我!”
“凭什么你要杀我,我不能还手??”
不吸食阳气就会死?会绝种?呵。
我可不是什么讲大道理的正人君子,我可不会愧疚的对你说一句“我们都没错”。
对于一个无赖而言,你打了我,那我就得打你一顿。
就这么简单!
我看着母海狐哑口无言的样子,嗤笑了一下,知道,理,在我这边。
都说,天时地利人和。
而之所以陪她说了这么多,完全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占天时。
不管什么事,如果你能让老天爷都觉得,你是对的,那你的胜算,会大幅提高。
这是古代人的一个习惯,是我从记忆中得知的。
可是,命运,似乎总会跟我开玩笑。
正当我准备让它们自废手脚的时候,手中的小海狐,突然一抽搐,再没了动静。
靠...死了?
完蛋了啊,这小东西一死,对面那两口子,肯定得把我撕了。
“唉...老天爷,你这是铁了心不让我活啊...”
我叹了口气,轻轻的放下了小海狐,伸出三根手指。
食指和无名指划过了它的眼皮,帮它合上了眼,中指一起律动,划过眉心,寓意闭眼安康。
公海狐悲鸣一声,刚想冲上来,却被母海狐拦下。
我又找了一块白色的贝壳,放在小海狐的嘴里,接着,用海水,帮它洗干净身上的血渍。
“身为父母,过来送孩子最后一程吧。”
几乎瞬间,公海狐就到了我的面前,一脚踹开我,抱起小海狐,走向大海。
母海狐站在海岸,唱起了我听不懂的歌。
最终,公海狐把小海狐送进了海底,夫妻俩,站在海岸,看着大海。
已经快五点了...
我坐在一块礁石上,望着地平线,太阳,快要出来了。
剑上的血已经干了,我划破另一只手的中指,密密的,把血涂满了剑身。
“那么,伟大的母亲,我来帮你问最后一个问题吧。”
“如果有人杀死了你的孩子,你会怎么做?”
公海狐没说话,双手屈成爪,露出獠牙。
母海狐看着我,凄惨的笑了,对我道。
“阴阳先生,你不用有什么负担,或许,这就是命。”
“百年来,有不少阴阳先生找上我们,无一例外,都被我们杀了。”
“你,和他们不同。”
母海狐看着我,继续道。
“他们个个都是伪君子,满嘴仁义道德,除魔卫道。”
“而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卑鄙无耻,但却敢做敢认,比那些伪君子强上不知多少倍。”
我笑了笑,跳下礁石,左手拿符,右手握剑。
“谢谢夸奖。”
“那,打吧!你们为了给孩子报仇,我为了活命!”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打破,我缩到角落,和两只海狐打了起来。
打过架的人都知道,人多的情况下,你必须往墙角走,这样,能避免被夹着打。
两张离火太上定邪符,一开始就用掉了。
可即使它们速度变慢,我也只能勉强跟上。
而紧接着的,是离火玄灵毁神符,离火宝道护体符飞速用完。
打到最后,我被公海狐踩住后背,浑身淤伤,和抓伤。
再看它们,公海狐的左臂被我用离火玄灵毁神符轰断,一只眼睛,被我用舌尖血废了。
母海狐的小腹被我用符轰中,焦黑的伤口鲜血淋漓,那柄涂满指尖血的短剑,就插在那里。
我趴在地上,被踩着,只感觉后背的骨头都要碎了,全身剧痛,少说有十几处淤伤。
占尽了天时地利,却唯独缺了人和...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着果然,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计谋都形同虚设。
“结束了,阴阳先生。”
“呃啊!!”
母海狐一脚踩在我的手上,我只听得咔咔的脆响,疼得我直接叫了出来。
“谢谢你,帮我的孩子合眼,洁身,放贝壳,但,我们还是要杀了你。”
我听着母海狐冰冷的话语,瞳孔涣散,疲惫,夹杂着疼痛,冲击着我的意识。
三个晚上没睡觉,我的精神早就透支了。
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学生,能撑到现在,也已经是极限了。
腹背受敌,四面楚歌,孤立无援,无计可施。
割头发?我根本没那个时间。
请常天邪上身?别开玩笑了,老常说了,我现在远远承受不住他的力量。
强行上身的下场,只有爆体而亡。
现在是真正的绝境,能用的办法,都尝试过了。
为了活命,我甚至连舌尖血都用了,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反正我现在眼泪鼻涕直流。
歇歇吧...我已经尽力了,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看着母海狐的爪子在我的眼前放大,我没有害怕,反而浑身轻松。
要卸妆了啊...
这场人生的舞台,我终于迎来了谢幕,下台卸妆,然后化上新妆,以另一个身份,重新上台。
下辈子会是什么样呢?不知道,因为一碗孟婆汤下肚,就算是关羽,也照样得忘掉一切。
也好,终于能睡觉了...没有头疼,没有危险...
我很困,真的,但我没有闭上眼睛,而是想要再看一眼这个看腻了的海滩。
破土烂石头吗?
想起了爷爷说的那个石匠的故事,我笑了,现在看这海滩,倒顺眼多了...
就在母海狐的爪子,快要抓破我的喉咙的时候,突然,一股飓风刮过。
我只感觉后背一轻,随即“当啷”一声,我的那柄短剑落在眼前。
不等我反应过来,紧接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似乎是骨骼被粉碎的声音传来。
我浑身发毛,下意识的向身后看去。
只见,一个被黑袍包裹住的身影,站在我背后,声音,就是从他身体里传来的。
等等,海狐呢?!
我吃了一惊,环顾四周,却没看见那两只刚才还要杀我的海狐。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这是食梦貘!”
老常的声音响起,竟带着颤抖,似乎很是害怕。
这老东西,居然会害怕?
要知道,即便是面对胡三太爷,老常也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这食梦貘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老常如此失态?
“老常,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见我的话,老常似乎缓过了神,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食梦貘,以海狐的祖先为食...”
《山海经·西山经》中记载:猛豹即貘豹也,貘豹、猛豹声近而转。
而食梦貘的最早记录,则是出现在唐代一本名叫作《唐六典》的书中。
书中所记载的虽然并非叫做食梦貘,但是所形容的基本上与食梦貘相同,名为“莫奇”。
这个叫做“莫奇”的神,会将噩梦吃掉,于是在《唐六典》中便有了“伯奇食梦”的说法。
如果有噩梦的话,会被神兽貘吃掉,做一个好梦能预示着新的一年事事顺遂,吉祥如意。
“除了吃噩梦,它们也捕食海狐的祖先。”
“但海狐所蕴含的营养可远不及它们的祖先,这只食梦貘,似乎还是很饿...”
食梦貘,没有固定的形态,我往它的脸看去,只看到了类似宇宙尘埃的东西。
这只食梦貘看了我一会儿,转身走了。
结束了?
我刚准备松一口气,突然发现,食梦貘去的方向,居然是酒店?!
“老常,它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