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的青烟很快便停止了蔓延，在某无一物的空气中笼聚，逐渐凝成了由青色烟雾汇聚而成的人体。
紧随而来的李三石瞳孔微缩，他和引路的青烟心神相连，自然知道青烟的变化。
那处看似无物的空间之中，存在一个透明的旋涡，吞噬着一切触碰到的实体，并用吞噬到的实体来塑造自己原本的身体。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失去肉身的灵魂，试图吸收杂物来重塑肉身。”
虽然第一次见到这种奇异景象，但李三石并没有太过惊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死人都能借尸还魂，魂魄吸收杂质重塑肉身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于是他并没有停止青烟的供给，反而催动法力产生更多引路青烟，提供给眼前逐渐成型的人体旋涡。
由青烟组成的身体缓缓凝实，最后化作了一个赤身佝偻的双头老道。
那老道左边的头颅疯疯癫癫的，没有鼻子的他一直念叨着什么话，随着身体进一步成型，无声的嘟囔总算发出了腔调奇怪的声音：
“凭啥吞我，凭啥不放我出去，你吃我，我就吃你，凭啥只能你吃我，不能我吃你！”
而右边的老道则没有嘴巴，无法发声的他，眼神里满是对身边头颅的不耐烦，有廉耻心的他在身体成型之后，还专门吸收了额外的青烟，组成了一件道袍遮蔽身体。
听到疯癫老道嘟囔内容的李三石对事情的起因勉强有了个大概猜想，但为了获取更多信息，寻到脱身办法，还需要跟眼前的双头老道多交流交流。
于是他整理了仪容，将外袍重新穿好，甩了甩衣袖，走到双头老道的身旁，恭敬的行了一礼，侃侃说道：
“晚辈李三石，见过两位前辈。”
无口老道目光闪闪，不知多少岁月未曾交流过的他挥舞着双手想要表达什么，而他旁边那个疯癫的无鼻老道则哈哈大笑，指着李三石讲道：
“哈哈哈，倒霉蛋，好大的倒霉蛋，被吞了两次，哈哈哈哈。”
虽然老道的腔调奇怪，但也能听懂意思，被疯道嘲讽的李三石头上满是黑线，眼见左边的头颅过于疯癫无法交流，便将注意力转向右边的老道，用青烟凝成一小片白墙，示意右边的老道可以用手指为笔，在烟雾上勾画写字来交流。
找到交流办法的右首老道兴奋地冲李三石直竖大拇指，然后兴致勃勃地伸手在青烟组成的白屏上写下一行小字，满是期待的望着李三石等待他的回复。
李三石将这白屏上下看了又开，心中满是无奈，老道写的字他根本不认识，尽管跟着傻子师父学过三年文字和医术，但他只认得楷体字，莫说是老道写的玄奥文字了，连复杂一点的草书他都看不懂。
“那个....前辈莫怪，你写的字我根本不认识.....”
右首的老道顿时傻了眼，不甘心地又在白屏上一笔一划的写下更为清晰的文字，但李三石依旧看不明白，虽然这字跟他所学的文字似乎是同一体系，但年代太过久远了。
而本就疯癫左首老道见了，笑的更加癫狂了，因为笑声过于激烈，口中甚至飘出溃散的青烟：
“哈哈哈，倒霉蛋不识字，不识字的倒霉蛋，哈哈哈哈，倒霉蛋，吞入腹，字不识，言有误，笑他傻，笑他猪.....”
那疯癫老道笑道兴起，甚至便起顺口溜来恣意嘲讽李三石。
脸上黑线更盛三分的李三石直接转身侧对疯癫老道，对还有神志的老道奇怪说道：
“为什么我能听懂你们的话，你们也能听懂我说的话，虽然腔调怪异，但也能相互交流，可却偏偏看不懂你们的字？”
他回忆起那个做梦行侠仗义的不靠谱师父教给他的浅薄的历史知识，大胆地猜测道：
“莫非你我之间隔开了数个朝代，所学的文字已经变迁到难以辨认的程度？这可不是数百年的变化，得以千年来计算。前辈可否告诉我你们被吞下了多少年吗？”
右首老人挠头想了又想，掰手计算了良久，似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连他也算不清楚了，最后有些不自信的伸出手指，比了个三。
“三千年吗？太奇怪了，三千年的时间，语言没有太大的变化，而文字却演化成不同的结构，为什么会这样，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李三石不由自主地抬头眺望，他不是看头顶的气泡，而是下意识望向高高在上的天庭。
“按照亢金龙所说，天庭和凡间有紧密的联系，甚至说凡间依附天庭，是天庭转世历练的场所，和后备仙人的储备仓也不是说不通，因此在漫长的岁月里，在天庭的干涉下，凡间的语言虽有发音的细微变化，但大体可以交流，特别是官话，即使从小听方言，说方言长大的孩子，也能听得懂官话。”
“但文字为什么会产生剧烈的变化？既然可以做到语言大致统一，甚至千年不变，那为何文字变化会如此之大？莫非文字牵扯到了天庭所为的道统之争？因为道统更替，所以文字也要跟着做出改变？”
李三石隐隐有些明悟，他脑海中的道符可以说是变相的文字，而知识传承的载体最重要的也是文字，和语言相比，文字更加确切精准，或许对天庭来说，足以威胁根基的存在。
对天庭的猜想并未困惑李三石太久，那些东西等他登仙后自会寻个明白，当务之急便是从宇腹中出来。
于是他试探地对老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