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海匪其实一大部分就是绍水王庞大土地上耕种的农民,每几年历任绍水王会派人招募一批青壮年,然后运送到岛上训练,十年期满后,这些人仍会回到各个庄园继续劳作,当然为提高战斗力,他也吸纳那些经历过战争的兵士和社会上的一些流浪武林人士。陈德春现在手里的这支‘匪’军可以说是历届绍水王中力量最强大的,原因是他通过某些渠道将大批燕王叛军的败兵吸纳了下来,此刻藏于岛上和这玉台山里的匪军人数足有一万两千多人,之所以养这么多队伍,这本就是天道盟给他的任务,至于天道盟要使用这些力量干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这支队伍是出过手的,他们中的一些人做过南斗学院的最后收尾工作,那是盟里唯一一次对这支队伍的使用。
“常灿,你说说?”,绍水王点名之人是他的大女婿,任着越州刺史的重要人物,“岳父大人,小婿现在十分佩服您前一段时间的安排”,说到这他转脸跟其他人说道“越王来江南整顿,他确实有一些连我们也不掌握的渠道,所以一开始确实被动,这个时候父王指示我可以献祭出一批官员,我当时很不理解,因为这批官员大都是很重要的军事将领或军事位置的官员,直到今天说到匪的事后,我才恍然大悟,因为整个越州包括吴州涉及防卫‘匪’情的部门因为缺少主官或新主官到任后的大肆整顿,都处在混乱阶段,这个时候海匪兴风作浪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吗?棋先一招,高明啊”,他的发言引起了场中一片对绍水王的赞颂之声。
绍水王止住了众人对自己的歌功颂德,叹息了一声“不要说了,难道不是我对小三和陈瑞山的纵容,才发生了世子灭门案吗?没有这个案件,虽然圣上对我们咬牙切齿,但他也无从下手的,唉”。听了他的叹息场下有些沉默,不过他的三弟陈德彪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大哥,我不赞同你的看法,陈瑞风既然已经把我们当做眼中钉,那嘛他会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所以早早晚晚他都会找到借口来以除去我们为快的。再说,陈瑞山干得确实有点绝情,但那是他们兄弟间的事情,老三只不过帮自己妹妹的忙,那有什么错啊,哼,欲加之罪和患无穷,既然如此,我看这一天早点到来更好”。
他的发言很对场中众人包括绍水王的胃口“嗯,老三说的也有道理,连年战乱,北边已经打废了,咱江南这块宝地现在成了大夏的粮仓和聚宝盆了,我们这些当年为大夏巩固了江南的家族就成了朝廷索取江南的障碍了。哼!我们这些亲戚当年是被他们发配到这混乱地带的,好嘛,经过二百年的代代耕耘算是把江南变成了沃土,朝廷就要鸟尽弓藏,我是不愿意的,大不了像冀州那样打他个稀巴烂,反正谁也别想简简单单地拿走我们的胜利果实!”。
绍水王完全撕下了面具,场上的气氛也亢奋起来,让大家躁动了一会后,绍水王摆手止住了下面糟乱的议论声“好了,你们都是我的亲人,也就是所谓的绍水王家族的人,大方针已经确定了,那我们来谈谈具体的行动吧”。
说到具体行动,邹涛起身说道“首先消灭掉这个所谓宣命队伍,这个二公子你带些人在湖州到玉台上之间找一片僻静所在行动,必须干得干净利索,这样天内陈瑞雪无法觉察这个情况”,大公子领命之后,邹涛又点出了七个人名字“你们今晚就去岛上,然后各带一千名兵士,然后杀上岸,在平川、海田。。。七个地方整起来,而常兄你负责联络这些地方的自己人做好安排,然后把惨状尽快报告陈瑞雪并联系苏锡大营,苏锡大营的设置中很大的一个作用就是镇压匪患,作为它的本职,它必须得派兵,这样它的队伍就被分散出去了,也就无法为陈瑞雪所用。最后大公子,你带领咱们队伍中最精锐的三千劲卒移动到松江府附近,等确认苏锡大营的军队被牵制之后,立刻进攻钦差行营”。
众人领命之后,邹涛又转向常灿,“老兄,这里还有一千多名劲卒交给你,白楼主已经回了摘星楼了,他现在正在全力寻找押解三公子队伍的下落,一旦能够找到,这一千来人就立刻行动,如果能把三公子截下来,那我们的形式可就大好了。另外你的州军府军县军也别闲着了,线报显示南宫玉带着一千名苏锡大营的骑兵正往他们秘密地点赶,你务必命这些队伍拦截下这支部队”。
任务交代完之后,绍水王又做了一些安排,众人带着任务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此时观海楼中仅剩下绍水王和邹涛二人。此时邹涛对绍水王说道“王爷,那边怎么说?”,绍水王叹了口气“没有否决我的行动,也没有特别的支持,不过有人为报答我去年的支持给了我一个礼物,希望能出其不意吧”,邹涛没有细问,他只是点了点。
第二天早晨,湖州府城门开放出来的第一拨人是一名骑在马上的官员和他的二十名护卫,这名官员就是监查御史衙门谏议郎刘仲林,而他的那二十名护卫则是钦差行辕中剩余御林军中的精锐。算给这绍水王面子,越王陈瑞雪派出了五品谏议郎来上门发布自己的钦差令,而且刘仲林的任务里还有要陪着这位江南王爷一同返回钦差行辕,很是困难的一件差事。至于危险,刘仲林到觉得没有什么,这位跋扈的江南王爷可能不接受钦差命令,但总不至于害自己的性命,那已经是谋反了。
队伍行进了三十来里之后,算进入玉台山周边区域了,因为对这位绍水王的‘尊敬’,这周边区域几乎常年无人来往,所以刘仲林他们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巨树参天十分幽静的所在,又往前行进了一里多地后,突然一磅铜锣响起,然后哗啦啦从四周林间蹿出了一百多名黑衣遮面之人,他们冲上前来将刘仲林和二十名护卫紧紧包围起来。 面对这些只露出双眼的人刘仲林预感到了危机,他怒斥道“大胆,你们是何人,竟敢拦截钦差行辕的人”,那些人根本没理他,这时队伍中的一名黑衣人发出了指令“动手!”,这些黑衣人立刻向他们扑了上去。
狭小的包围圈已经形成,刘仲林和他的护卫虽然骑着马,但已然发挥不出马的优势了,只好一边牵住马一边拔出腰刀与对手拼杀,很快就有十来名护卫从马上跌落下去被乱刃分尸在地上。护卫头领发觉不妙,急忙带着三名护卫拼死保护着刘仲林向外杀出,又倒下了两位后,头领和一名护卫带着满身伤裹挟着刘仲林冲了出来,只是,他们还没纵马跑出三十丈,林中又闪出了十几位骑着马的黑衣人,当中一位高头大马上一位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冷笑着看着刘仲林三人,“刘大人,别急着走啊,你的钦差令还没传达呢”,刘仲林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他非常愤怒地问道“你是谁?截杀钦差行辕官员,难道要谋反不成”,“哈哈,我是谁?嗯,让你死个明白吧,我是绍水王二公子陈瑞河,怎么你的魂魄要去报告你的钦差大人吗?哈哈”,狂笑了两声,他手持长刀拨马就冲了上来,护卫统领和剩余的那名护卫想拦住他,但马上就被其他黑衣围住了,纵马奔上来的陈瑞河迅速赶到了刘仲林的面前,手起刀落将这位跟随越王陈瑞雪多年的文官斩落马下,与此同时那名统领和护卫也倒在了乱刃之下。
有黑衣人上前从刘仲林身上搜出了钦差令和印信交到了陈瑞河手上,他冷笑地看了看后揣到了自己怀里,“把马牵走,把尸体掩埋好”,发布完命令后,他带着那十几个骑兵飞驰而去。就在道路旁的大树顶上,有两位年轻人紧紧地抱着树干一动也不敢动,他们姓李,就是离此地十几里地的小李庄人,兄弟二人都是二十几岁的年龄,家里的地在他父亲那辈就被巧取豪夺光了,到父母去世只剩下两兄弟的时候,家里只剩下一间破屋了,穷啊,这让他们铤而走险经常潜入这玉台山区域,因为这里长有许多乌鸟树,乌鸟树会结一种果实,而晒干的果实是一种非常受有钱人喜欢的补气血的良药。今天两兄弟又悄悄潜进了路旁的林子,刚爬到树顶还没等采到果实呢,就发现来了一大群黑衣人,这可把二人吓得心惊肉跳,他们知道,如果让王府中人看到进入这里,那没别的,一定会要了二人的小命。二人抱着树干一点动静不敢出地待了半个多时辰听到道路上有马蹄声传来,之后就是那场杀戮了,这让二人差点没尿了裤子。估摸着黑衣人都已经离开了,二人才小心翼翼地从树上下来,腿早麻了,他们只好爬着离开了这血染之地。
这天的吴州越州沿海地带可以用地狱来形容,一伙伙地海匪在不同的区域杀上岸来,而官府和吃着百姓不少税银的城防部队早跑的没影了,海匪们轻轻松松地上了岸,然后就是对村庄城镇的屠杀劫掠,不断有村庄火光四起,不断有从城镇里哭嚎着四散奔逃的百姓,许多美丽的溪流小河池塘被尸体堵塞,被血水染成红褐色。。。
各处的急报从县到府到州,最后汇聚到了两个地方,一个是代圣上整肃江南的监查御史越王陈瑞雪的行辕,一个是苏锡大营郭春处。陈瑞雪看着这些报告上时不时出现的诸如缺少主官而队伍涣散或者因为新任主官不了解部队情况而出现混乱等等字样,他明白这是江南官员向自己示威呢,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能把这个压力也推向了苏锡大营。也就是所有问题都压在了郭春身上,突然之间海匪四起,这事明显蹊跷,但你无论有多少怀疑,自己的苏锡大营本就有剿匪的重要职责,所以也一定要出动军队,别无他法,他只好将手里的军队派了出去。望着松江方向,郭春有些无奈地说道“大哥,兄弟没法了,知道人家做局也只能上了,但愿给你的三千骑兵能帮助你解决问题”。
南宫玉带着一千骑兵走的是内陆路线,所以他并不了解海匪的情况,只是这一路行来太不容易了,首先城镇都向他闭合了大门,官员们倒是挺客气,只是以朝廷律法为借口拒绝了他入城的要求,这个朝廷律法他还真不了解,想想也确实有合理性,所以决定以后的路线绕城而行,只是这也遇到了无数的阻拦,一队队的县军府军排着兵布着阵阻挡住他的去路,别无他法的南宫玉几次都准备发起冲锋了,那些部队才慌忙撤走,最后到了吴州越州界的时候,他行军的前方出现了一支三千多人的军队,大旗上显现得是越州州军,领兵的是越州都尉,满脸堆笑的越州都尉油盐不进,说话绝对客气,但想要进入越州地界那是绝不可以,对垒了半天了,人家毫无让开之意,故伎重演,南宫玉又做出了要带领部队冲锋的态势,而此次都尉只是继续着满脸笑容,退回了本队,之后长枪兵上前,后面是刀盾兵,最后一排弓箭手抽出了箭枝,真的就和州军自相残杀起来?这个决心南宫玉也是不好下的,他只好收拢部队在州军对面驻扎起来,时间就这么耗着。
摘星楼全体出动,而且所有的消息网开始高速运转。白海平烦躁地在摘星楼的顶层转着圈,昨天,因为自己的一个懈怠,竟然让南宫玉闯入了苏锡大营,如果这次再找不到三公子被押解的下落,自己的人可就丢大了。这天快到晚间的时候,那个胖掌柜兴奋地冲上了顶层,“楼主,有眉目了”,“快说!”,“是这样,杭余以前有一个溪河帮,干的是贩私盐的买卖,前两年有一个帮会跟他们厮斗,因为那个帮有助力,他们不敌而遭到了覆灭,灭了他们的那个帮会据说很快就整体加入了给他们助力的那个大帮会,这些都是因由,关键的是溪河帮的副帮主逃了出来流落在咱湖州开一个脚力店。今天通过多方排查我们找到了他,经过了一番折腾后,他告诉我们杭余城外有一座绿黎山,那个山里有灭他们的那个帮会的一个非常隐蔽的庄园,如果有人躲在那里,那可是非常隐蔽的一个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