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李二人就这样在当铺里一直平静地待到了天黑,于绝清想了很多很多,最后还是决定,先去城主府的曹主簿那里报到,如果曹主簿态度良好,自己再见机行事,如果实在不行,那就不去受那鸟气了。至于周家那边,于绝清也是秉承着能处就处,不能处就抽身走人,那周家的根基就在天南,想来危急关头,他们两父子不至于弃了天南城的人,最多到时候自己从中帮助一番,这样既不把自己置身于旋涡中心,也不辜负邓修对他的期望,算是一个明哲保身的折中之法。
还有战乱,这种大规模的宏观东西,自然是由朝廷的重臣跟皇帝去思索,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小人物,想再多也没用,根本插不上手。更何况大厦将倾,非一人之力可挽救,于绝清看惯了生死,对这种事自然淡了许多。还有那个白袍人,也只能随缘了,如果他还在天南,于绝清相信他们总会再见的,到时候,再把自己的问题一一问出,了解个清楚。
想通了这些,于绝清不再苦恼,站起身来,说道“走吧,李莫,咱哥俩到根叔的酒馆那儿去喝点小酒”。苦闷一天,也是时候要喝点酒解解愁了。
李莫左瞄右看,小心翼翼地道“不去了,别到时候白王八那家伙回来,见当铺里没人,又要拿我开涮骂娘了”。
于绝清一把搂过他肩膀,说道“走吧,白高钱他今天估计要很晚才回来,咱俩喝完了酒还有大把时间”。
“为什么?”
“为什么?”于绝清笑得很得意,“他现在估计就盯着木晨给他打锁呢!”
要说邓修走了谁最难过?谁也说不好,但里面肯定有白高钱,为什么?因为邓修治下的天南那可真的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哪家江洋大盗不长眼,敢在邓修眼皮子底下作案,没说的,抓着就是八十大板,就为这事,多少酸儒刺史在上报天南城郡事迹到朝廷时都是颇有微词,御史们更是弹劾邓修是酷吏,是杀人魔头,有些别有用心的更是说邓修的刑罚不尊法令,枉顾朝廷律法,言下之意就是邓修想造反。
但邓修不管不顾,依旧我行我素,你说你的,我做我的,不服你就让皇帝撤我的职啊,反正我也快退休了,你以为老子交出手里的兵权,从第一线的军队里头退下来很舒服?管不了兵的将军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我就是要把军队那一套带到天南,你能奈我何?不服的来天南找我刚一波,别在那里写这些小报告,像个爷们一样决斗啊,谁怕谁啊?你们这些王八蛋一天到晚没事做,光盯着别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揪辫子,烦不烦啊?跟个娘们一样,一辈子也就这熊样子了。如此嚣张跋扈的言论,那帮专打小报告的御史们能忍?肯定不能忍啊,纷纷上书请求撤换邓修,更有言辞激烈者一天之内连上十一道折子,里面把邓修数落的是一文不值,就差问候他家里人了。
但奇怪的是,皇帝每次谈到邓修的问题时,总会说下次再议,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猜到皇帝的心思了,不再上言。邓修在天南才得以站稳,继续自己的管治。
人的名,树的影,就邓修这一副近乎于残酷的律法,天南的犯罪率迅速下降,连那些泼皮流氓都不敢去触他的霉头,开玩笑,人家有皇帝撑腰呢,连朝里的那帮大臣都拿他没办法,慢慢的,天南就成了那些盗匪们的禁地,都知道有一个满肚子憋屈气的将军在这里,就想着找人正面打一仗,好好出出气呢!因而都不敢上,天南也就成了朝廷朝廷治下的二百五十八座城池里治安最好的存在。有人说,在天南发现盗匪的几率约等于山里的老虎下山,平日里抓着一个了都跟过节一样,百姓们总会上前去指指点点,嬉嬉笑笑的。
可现在这个杀神走了,天南正处于两任管理者交接的空白期,治安正是最弱的时候,想到之前天南得罪过的那些大盗,加上涌进来这许多外地人,难免龙蛇混杂。白高钱就是再抠,此时也不敢托大,经过上次他与于绝清两人月下商谈的“善意提醒”,知道于绝清替他占了个好位置之后,他急冲冲地就往木晨家奔去,就为了打一把全城质量最好的大锁。要说白高钱什么时候舍得花大钱,那可能只有在为了保住自己的钱的时候了。
这些李莫都不知道啊, 此时他正一脸懵逼地望着于绝清,于绝清也不解答,就是问他去不去喝酒。不明所以的情况下李莫当然不肯,最好二人决定照老样子,于绝清自己去聂根那里喝酒,回来的时候顺便带点,两人在当铺睡觉的地方喝下半场。
二人就这么说定,于绝清抬腿便朝聂根的酒馆走去。行至门口,才发现今日的生意似乎比往常要好很多,整个大厅都坐满了人,大家都在互相交谈,猜拳,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于绝清一眼看到何天连在忙前忙后,那腿就没停过,也不好去喊他,只想随便找个地方先坐下,却发现根本没位置,反倒因为站在路中间被人碰撞几下,引得一阵叫骂。
何天连听着骂声,这才看到于绝清,眼睛顿时放出光,脸上挂起笑容,扬起手喊着“清哥儿,你来了!”
于绝清苦笑着回了一句,何天连也不管后面那些人要上酒上菜的催促,拉着于绝清进了酒馆大厅后,就见一张桌子摆在那里,说道“清哥,今天酒馆生意好,厅里没位置了,这是根叔特地让我摆在这儿的,就为了给你准备,您就委屈一下,在这儿喝吧,其实都一样的,这儿还清静些”。
于绝清也不在意,笑道“行,那上酒吧!”
“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