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骊京师阆中,钦天监,百丈摘星台上有一红亭,飞檐翘角,四望如一。
摘星台高耸入云端,站在此处,能够俯瞰大骊京城的全貌。
摘星台边界处,一个身穿宽松道袍的老者,披发赤足,一只手支在栏杆上,漫不经心地看着万家灯火,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酒葫芦不停往嘴里倒酒。
户部侍郎林栖梧手中拿着一封带血的信,快步在摘星台楼梯上迈进。
噔噔噔!木质楼梯吱呀作响。
“九百四十步,九百四十一步,九百四十二步。”
“九百四十三步!”
林栖梧低着头,心里默算,登楼比以前多走了十三步,自己终究是……老了。
刚在未明殿,圣上不是也说了嘛,如今大骊西南多事,民生不堪,他林栖梧年纪也大了,圣上担心他禁不住连篇累牍的操劳。
这样的圣谕与其说是安抚,不如说是劝他辞官致仕,作为在京师当官三十年的老臣来说,林栖梧怎能不明白当今这位陛下的心思。
阆中的景色,恐怕他是看不了多久了。
摘星台上罡风吹拂,林栖梧头上的进贤冠差点被吹飞,他连忙将官帽系好,看了一眼面前倚栏喝酒的男人,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钦天监监正庾冠,麾下有三千阴阳术士,负责掌管阴阳历法,谶纬图记以及勘探天下各大仙门的动静,可谓位高权重。
在大骊,庾冠可是比绣衣使里面的玉帅更加神秘的存在。
庾冠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道:“栖梧,你来了。”
老者一双眼睛幽深明亮,似乎万古星辰都在其中沉浮,令人不自觉产生亲近之意。
他好像在专门等待林栖梧。
林栖梧赶忙小步趋上前,递上从皇宫出来后一直攥在自己手中的信。
“监正,这是西南镇守绣衣古华荣传回京师的密信,陛下让我带给你看看。”
老者展开书信,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他手指在栏杆轻敲,呢喃自语道:“尸阴宗这群人为了炼一个旱魃,倾巢而出来到大骊腹部,真是豪赌,不过这次的旱情却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他转身对林栖梧说道:“这件事情我应下了,但我要借陈新甲一用,你回去如实复命吧。”
林栖梧心里踏实了不少,监正只要开口,那这件事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
他也不多问,回身就走,准备再次入宫面圣。
还未下去,背后却突然传来一道温敦中和的声音:
“栖梧,早点回乡养老也好,目下乱兆已现,京官难当。”
林栖梧身体一抖,监正果真是料事如神……
他回身朝庾冠重重一揖,下楼而去。
庾冠趴在栏杆上,眯着眼朝远处望去,大骊万里江山蜿蜒起伏,不少地方有灰败之气袅袅而起,像狼烟一般刺眼。
……
庭州云州交界的一处官道上,两个风尘仆仆的人驱马疾驰,正是李柯和胖子。
他们离开开平镇后,星夜奔驰十余日,终于到了云州。
官道两侧群山连绵,隐隐有水声,山峰高处,云雾缭绕,仿佛是仙人居所。
两人驱马偏离官道,走进深山,不多久,果然看到一条小溪。
李柯掬水洗了一把脸,喝了一口甘甜的溪水,道:
“这云州和庭州情况还真是云泥之别,一边干旱得不行,一边却滋润得很。”
“可不是嘛!”
胖子将衣服脱掉,往溪水里一跳,畅快得游了起来。
李柯抬头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山脉,有些疑惑地问道:
“胖子,这是什么山?”
朱有材正扎猛子抓鱼,闻言钻出来,看了一下官道边的高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