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密林破庙内,一丛火把劈里啪啦的响着,火光肆意舔舐众人惊异震撼的脸庞。
李柯手中雪花剑颤抖,今夜连杀数人,雪花剑饱饮鲜血,剑身内混沌真灵似乎又有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在他脚下躺着两位神霄派修士的尸体,死不瞑目。
寒风吹过,庙里众人俱是心里发寒,难以置信。
“禽兽,这扶南王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铁树胸口起伏,破口大骂。
神霄派修士吐露出的信息实在过于骇人。
李柯纵然常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但是他也没有想到,这个扶南王姜寻如此的灭绝人性。
他竟然听信神霄派方士之言,为了凝结长生大药黄精,在庭州设下十方炎阵,造成庭州赤地千里,生民涂炭。
《博物志》言:太阳之草,名曰黄精,饵而食之,可以长生。
为了一己之私,妄求长生,可以不顾数十万的生民性命,简直骇人听闻。
因为黄精乃太阳精华所生,于是人为设下炎阵改变天象,盗取天机,或许也正因为庭州被设下大阵,改变了地气,当初石门岗上的聂红怜才能脱困而出。
从前种种,一一串联,此刻仿佛拨云见日,逐渐明白了过来,李柯倒吸一口凉气。
一路走来所遇到的人间惨剧,竟非天灾,而是人祸,李柯心中气闷难平,杀意滔天。
“焚州炼药……这件事我一定要递信给玉帅,密奏圣人,姜寻他就算是陛下亲弟弟,其罪也当诛,百死不能赎。”
胖子震骇万分,饶是他身为绣衣使直指,久历人间是非苦辛,此刻亦是情绪激动。
陈老,铁树,小青三人也是呆立当场,愕然惊悚,本以为扶南王抢夺他们宗门珍宝,已经是穷凶极恶了,万万没想到,庭州的旱情竟是他从背后主导。
只为了炼制虚无缥缈的长生之药?
“此事事关重大,我立即飞信京师,让玉帅定夺。”
胖子席地而坐,草了一封信件,放在木鹊中,让其腾空而去。
他虽然激愤但是却并不鲁莽,不说扶南王位高权重,就是他麾下近万精骑和招揽的方外练气士幕僚客卿,就不是他轻易能收治的。
须得启奏丹墀,明正典刑,到时候圣旨天威一下,将其褫夺王位,扶南王自然免冠俯首,成了去势的家猫。
……
工部偃师制作的木鹊,乃是最基本的传输工具,只能识得简单的地点,颇为呆滞。
可是,就是这样一只木鹊,却没有按照胖子所期望的那样往大骊京师阆中飞去,反而飞向了北方庭州一个破败的城池内。
庭州清音镇,紧挨着云龙,兴凤镇,是南陵郡治下被尸阴宗荼毒的四镇之一。
荒无人烟,阴风阵阵的城池里,旧时的县衙公廨,早已人去楼空,儿臂粗的官烛亮堂堂的照着,中堂雕花太师椅上,大马金刀坐着一个魁梧壮汉,脸上一道斜疤气势峥嵘。
在他的脚下躺着五具泛着乌光的尸体,这几具尸体面色铁青,指甲长有寸余,如果李柯在此地必能认出,其中一个就是一个月前,他和胖子在兴凤镇地洞内遇到的飞尸。
如果当时不是飞尸顾及鬼榕,他和胖子都得死在那里,而在这个地方,赫然整整齐齐躺了五具飞尸,而且其中有一具飞尸的肉体已经隐隐有肌肉隆起,肤色红润,似乎在成魃的关窍。
在五具飞尸旁边,还有一个男子,衣服破裂,被一箭穿胸钉在楹柱上,正是尸阴宗宗主阎君山,被陈新甲一箭射杀
当日陈新甲一箭破了阎君山的招魂幡,阎君山惊怒之下将四镇飞尸都召集到身边,配合他身后铜棺内的本命飞尸,就是五具飞尸,不是魃,胜似魃。
五尸一人和陈新甲激战数天,从云龙镇一路打到清音镇,所过之处地裂山崩,尸血如涌,最后陈新甲凭借伤魂箭将阎君山射杀于此地。
就在这时,一个栩栩如生的木鹊飞进了破败的衙署,陈新甲伸手拆开木鹊腹膛,掏出一封信件读了起来。
灯光下,他的脸色逐渐狰狞,那道几寸长的疤痕紧紧扭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