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的夙愿终于达成,沉西高兴得几乎要疯掉,吩咐着一众下人忙里忙外地准备,可总觉得还不够好。
阳陵在一旁看着沉西欢喜的模样,心中却极不是滋味。
一来,是因为自己已经不是人了。他如今没有任何感觉,吃不出食物的味道,也不知道痛,就算有还阳珠在身,也无法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如何能够跟沉西相守?
更何况,他身后还追着一群阴差,虽然知道郁夷不会真的要抓他,也不会让阴差到得太早,但那一切终归是会来的,他也终归是要面对的。
再者便是,郁夷许他来此地时曾说过的话。郁夷说,沉西已经误入歧途,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虽然郁夷却并未同他说沉西都做了些什么,可他方才随她进城时便觉得这落英城处处透着古怪,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他又说不上来,只隐约觉得落英城像是被一层结界笼罩着,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而这些百姓则更是奇怪。
阳陵虽然不是阴差,但毕竟在冥界呆了三百多年,什么魂魄未曾见过?他只一眼便能看得出,这些凡人的三魂七魄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残缺,就连那些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都不例外。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虽然他不愿意恶意揣度,可这多半就是沉西的手笔。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阳陵看着正叉着腰,指使着小厮挂红绸的沉西,只觉得心疼不已,哪里怪罪得起来?
她从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公主,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他,他又怎么舍得去怪他呢。
因果轮回,若这落英城的因果要报,便报在他身上吧。
“阿樱,”阳陵忍不住开口,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口,只道:“这些小事就交给他们来做吧,别把你累着了。”
沉西闻言,扑进阳陵怀里,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嗔道:“怎么,现在肯唤我阿樱了?当初不管我怎么撒娇耍浑让你这么叫我,你都像个木头似的,一口一个公主,可把我给气坏了,如今多年不见,倒是开了窍了!”
阳陵想起当初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姑娘,忍不住勾起唇角,“是是是,当初是我不好,惹你不高兴了,阿樱,阿樱,以后我都这么叫你,好不好?”
“那可不行,得罚你。”沉西故意板着脸,“罚你往后一直陪着我,做我的贴身侍卫,那都不许去!”
阳陵轻笑:“臣领罚。”
他将沉西作乱的手捉了握在手心里,不禁感叹道:“我还记得,那时候我打了胜仗,想要依仗军功向陛下求娶你,结果陛下当时就变脸了,说我痴心妄想,我猜,要不是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肯定会让人把我丢出去。”
许久未曾听人提起旧事,沉西有些晃神,好一会儿才想起当初的情形,轻笑着接过话来:“我也记得,那次父皇发了好大的火,说你不自量力,竟敢肖想我,最后还是我去同父皇说我也心悦于你,是我叫你提亲的,父皇才勉强打消了将你官职罢免的念头,想来当时也是被你气狠了,后来磋磨了许久,这才答应我们的婚事。只可惜,尚未到婚期,战事便又起了,我们……”
后来的话沉西没说完,可他们二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提起。
阳陵看着沉西一如当初那般灵动清秀的眉眼渐渐黯淡下去,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一去不回的事,心头越发酸涩,“终于,我还是娶到你了,阿樱,不管经历了什么,我终于要娶你,与你共度一生了。”
“是啊。”沉西吸吸鼻子,将颓丧的情绪抛诸脑后,“不管怎么样,我们终究是在一起了,不说这些让人不高兴的话了,我们去试试婚服吧!”
阳陵诧异:“婚服这么快就备好了?”
沉西道:“手下人动作麻利,你且去试试合不合身,好让人再改改。”
“好。”阳陵点点头,与沉西一同进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