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宪心一悬,头上冷汗立时下来了,心道:“果然好厉害”。
他进门时不过说了这么一句有破绽的话,又被那丫头哭闹了一番,以为三姐姐不会理会,没想到三姐姐竟突然想起来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硬着头皮圆谎。
墨染听林墨宪颠三倒四、磕磕绊绊的话,不禁一笑,放下手炉道:“你是特意来的,或是早就暗中留意丛然馆的动静。怪道你那般笃定她是偷窥监视,而不是一时起意。”
林墨宪只得低头不语,拱手行礼只说是近日降了一场雪,府中景色俊秀如天然山林,枝挂冰雕,洁白盛景,故而便多逛逛了,所以逛到了丛然馆这里,故而便也是算是顺路。
一番生硬狡辩,终于和“顺路”两字攀扯上了关系。
墨染柔柔一笑,继而冷悠悠地问:“丛然馆与楦晖堂相隔很远,你院子到这又并不顺路,你......又没带审儿的信过来。舞女迷路恰好走到了丛然馆,满府竟无人撞见,也无人指路。审儿若有言行之过,你不会不管不问,可是他潇洒出府,你既未阻拦,事后也未去寻他。大哥哥好事将近,却是选了宁家姑娘,你们一向......手足情深。”
墨染一句句说下来,林墨宪惊得不敢抬头看墨染,只觉口舌干燥,心中怀有愧意,又不能夺门离开,只得硬着头皮站在墨染身前。
炉中炭火响了一声,虚虚热流烫在他们姐弟之间,虚虚晃晃得绕得人眼晕,火势将灭,火焰却仍是灼灼的,无形地烫在炉壁上,似有哗然水声,浇在林墨宪心头。
正待焦灼对峙间,屏风后忽一声轻轻咳嗦,打断了林墨宪的思绪,也止住了墨染继续追问下去的势头。
“啪嗒”一声,最后一块炭燃尽,林墨宪整衣告辞离去。
他站到门外正长舒一口气,忽听墨染说:“晚间我让碧鹤过去请你,方才身量比对得有些不妥当,你再过来一趟。”
林墨宪脸上的舒朗之意霎时僵住,只得转身行礼道“是”,颓颓慌慌地出了丛然馆,看到满树冰挂,无奈叹道:“本欲报恩送狐裘,不想身埋雪里愁。”
他身后的小厮听不懂林墨宪说什么,抬手挠挠头,急忙追上林墨宪,呲牙笑问:“爷说的是什么?”
林墨宪摇头:“没什么,这回瞒不下去了,就不该瞒!”
小厮仍是不懂林墨宪的意思,只得懵懵地追着林墨宪的脚步,一路往楦晖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