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宪一时站不稳,脚下一软手想找个支撑,“恍当”一声碰到了水壶,一壶热水溅出,扑到炉火上“哗”一声响,惊得外间的碧知和知恩都站了起来,忙问出什么事了?可有什么吩咐?
碧知说着就要窜进来,被知恩一把拉住。主子既是要叙谈,做下人的没有吩咐绝不能闯进去,务必要守规矩。
碧知皱眉瞪知恩:“你太死了,哪里有这么多规矩,难道你就不能机灵些?若是等主子吩咐了你才去坐,那四少爷就得事事都想着,岂不是要累死!”
她这么说着便脸上一红,真不知这话是数落知恩的,还是数落她自己的。
半晌屋内并无动静,也没什么吩咐,看来主子们无事需要使唤人,碧知才不放心地坐了下来,手中的酥香蚕豆都被她捏成了粉末。
墨染心沉如水,血冷如冰,恍觉自己避世这两个多月,京中竟悄无声息地天翻地覆了。
蒲家账本出了真假两本,而圣上不论真假一律将人处置了,这是在为太子清路,还是为四王爷铺路?两位大人皆是铁腕干练,为何不辨真假将所涉之人一律法办?难道不是陛下授意的?
墨染喉中干哑,拧开一旁的茶叶罐子就要灌了下去,惊得林墨宪上前夺了过来,给墨染倒了一杯茶。
墨染恍惚地被林墨宪夺下茶叶罐子,心绪实是缠不清楚,热而如火地燃了起来,却再无一丝冰雪将心头的腾腾烈火息下去。二姐姐的命与林家的命、姻亲利益、儿女情长,在天翻地覆、大局将倾的章玉乃至整个大燕面前,是那么地微不足道!
她身在深宅之中,十几年只为自保,不屑争斗地活着,不想沾染一点后宅妇人的鸡场狡诈,去争她从未放在眼中的丝绸布缎,钗环首饰,便是对婚姻大事也似是毫无渴望,听之任之,唯想安稳出嫁,一生平平,流水浮云地埋到地下,双目一枯,坟茔都是累赘。
可是不知怎地,是林墨审他们三个人的有意引导?是二姐姐出阁前留下的锦囊皮卷?是绛台的询问?还是......
她入了许多人的局,本以为双眼清明事事占了先机,不想手足受缚、双眼蒙纱,瞎子一般踩在别人看好的位置上,提线木偶一般心惊胆战地往前摸索,还险些丢了性命。深知自己再无价值便主动退了出来,暂避府中风头,求一个安稳,未曾想更大的局,更大的风浪自天而下彻地而来,令她无反应之隙,便不得不做出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