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桀桀怪笑:“我还知道,你压根不是什么过路人。你走路脚步轻巧,衣料上乘,肯定不是出自寻常人家。只怕宁墨这名字都是假的吧,你是不是......”
宁墨的手腕一抖,悄无声息的放出了软鞭,目露杀气,死死的盯着周氏的扁嘴。
只等她再多言一句,这条鞭子便会冲着她的脖子飞去,卷下那颗苍老的人头。
周氏却丝毫没发现,依旧卖弄:
“你是不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公子哥,看上了我孙女的美貌,专门骗她身子来的?”
宁墨没想到她的画风能歪成这样,顿时失语。
他这一不言语,周氏反而得意起来:
“我这孙女,旁的不说,这容貌身段可是多少富家小姐都比不上的。老婆子我原指着钓个贵婿,好安享晚年。谁成想,叫你这小子捡了便宜。”
宁墨失笑,看周氏摇头晃脑满脸得意,显然已是把自己认定成登徒子了。
不愿节外生枝,他只有不辩解。
“你这个岁数,正是血气方刚,见了漂亮姑娘跟猫儿见了鱼似的,老婆子也理解。可是你既得了便宜,也不能白白爽利不是?好歹的,也得让我们过活。”
说着,枯爪子伸出来,竟是要钱的意思。
若是从前,宁墨绝对二话不说用钱解决了这个肮脏婆子。只是眼下他自己都是囊中羞涩,唯一值钱的簪子,还不慎遗失了。
无奈,只有含糊道:“我出来的匆忙,身上并未带银钱....”
“骗鬼呐。”周氏变了脸色,一双浑浊的眼珠子来回的转,奸笑:“小哥就当是可怜我们穷苦婆子,您素日里去吃个花酒,也要银子不是?何况我们这清清白白的丫头。”
宁墨有些听不下去了。
从一开始 ,这周氏就明里暗里的把洛英当成妓子一般比喻。而她更不像是为人祖母,竟活脱脱是副老鸨子的嘴脸。
他不愿与无知老妇人争论是非,更不愿挨这儿受气。索性推门出了屋,任凭这婆子在身后絮叨叫他,也不再搭理。
出了令人逼仄的院子后,宁墨径直向前漫无目的的走去。一直到再也听不到那令人烦琐的声音,才放慢脚步,细细端看眼前景象。
冬去春来,时节交替,不知不觉已是四月了。
这个时节,若是在应天,秦淮两岸早已桃红柳绿,轻歌曼舞。熙熙攘攘人群行走于繁闹市井,粉香酒醉弥漫充斥着街道小巷。好一派春风得意,幸福安康。
不过才半年光景,过往一切化为云烟。
应天还是那个应天,却不再有那些熟悉容颜了。
一声老牛低沉的叫声,唤回了他的思绪。
眼前是一片荒废的田地,坚硬的土坷垃随处可见。偶尔有一两根杂草从缝隙中钻出,东倒西歪的肆意生长。而一头瘦骨嶙峋的老牛正艰难的用舌头去卷这些细草,从而充饥。
他踩在田埂上,回身张望,破败的村庄一览无遗。
已经快到晌午,田地里稀松能瞧见三两妇人弯着腰干活,而茅屋上方,烟囱安静的矗立着,没有半分生机。
联想到洛英的话,他微微垂下了眼眸,盖住了心头不断的翻涌。
“哎,你怎么出来啦。”
一声清脆而熟悉的声音拉住了他的视线。
隔着田地的小道上,少女穿着一件胸前带补丁的蓝靛色薄袄。许是衣裳有些小了,紧窄的紧绷在身上,将她胸前曲线展现无遗。而那露出的腕子上,则挎着一支泛青的篮子,里面的叶子鼓鼓堆堆。随着少女走路动作,叶儿跟着颤颤巍巍,好看极了。
“哎!快瞧瞧,我找到了什么?”
洛英伸长了胳膊,丝毫没留意自己一侧腰肢露了出来。虽不甚白嫩,却紧实好看。
宁墨连忙移开目光,轻咳两声,装作漫不经心问道:
“什么?”
“好东西。”洛英卖了个关子,美滋滋的将篮子往胳膊肘移了移,满脸骄傲:“今儿你算是有口福了,一会儿回去,给你弄点好东西吃。”
那口吻,说不出的熟稔,竟真像等待夫君归来的小妇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