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庸不慌不忙,头颈一偏躲过来剑。
程立风眼见一剑落空不待招式用老当下朝其右肩转刺为劈。
范庸身形急转,朝左后方急退而去,程立风不给其丝毫喘息之机,紧跟着朝范庸退去的方向挥出一道半月剑气,横贯四方。
但范庸也在后撤的同时用足尖在地面积水上掠出一道浪花,无数水珠在范庸内力带动下犹如箭雨一般直扑半月剑气。
而程立风在二者交汇之前已经一跃而起朝范庸头顶一剑劈下,无视剑气和雨箭在身后交拼发出的爆响,意在拉近自己与范庸的距离,他坚信久守必失,只要不给范庸出手的机会,就一定能打败他。
此时范庸退势已缓即将止住身形,熟料他足尖再次点地又倒飞数丈,速度比之第一次只快不慢。程立风不但一剑落空,更是又被拉开了距离。
程立风豁尽全力,剑快步更快,剑花在范庸胸前狂绽,但剑尖却始终与范庸差了半寸,半寸之差,天壤之别。
其实比起范庸,程立风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只要他细加观察就会发现范庸每踏出一步地上便会长出一柄水剑,而水剑长出时与程立风的脚掌仅差一厘。
百招过后,范庸“呼”的一声凌空倒飞出去,蜻蜓点水般落在一柄水剑的剑尖上。
而程立风也如梦初醒的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座尖刀阵中,更糟糕的是他并无法像范庸那样立于剑尖之上,意味着他已寸步难移。
范庸这时已如苍龙出水般高高跃起,来到被困于阵中的程立风的正上方,与之随行的还有无数雨点。
漫天大雨受其内力裹挟,围绕着范庸形成一道巨大雨龙卷,范庸轻声道:“可惜你做不到。”
范庸以己身为剑身,以足尖为剑尖,如银河倾泻轰然朝程立风碾压而去,如投巨石入小湖,数百水剑连同程立风的血身瞬间爆散,尸骨无存。
雨收云散,范庸本欲转身离开,回头之际却猛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原来那座茶棚中的人并未全部离去,而是还剩下一大一小,一个黑衣男子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
范庸作为一名杀手,多年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直觉告诉他,这名黑衣男子绝不简单,他决意要会一会这个男子!
看到对方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何骏晨当场慌了神,刚才那血腥一幕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虽然他知道黑衣男子的武功也很高,但和那个范庸相比如何他却不敢打包票。
何骏晨不安道:“黑衣叔叔,他过来了,我们怎么办?”
黑衣男子品了一口香茗,淡淡道:“不怕。”
说话间,范庸依然立于桌前,冷道:“阁下好定力。”
黑衣男子不语。
范庸眉头一皱。
此时,一颗水珠正好从茶棚顶部的破洞处滴下,范庸神色一凛,将一股无形剑气注入水滴,得到剑气驱动的水滴闪电般朝黑衣男子激射而去,就连不懂武功的何骏晨也听到了破风声,可见那滴水珠的杀伤力绝不亚于一支满弓而射的箭矢,甚至更强!
何骏晨眼睛瞪得像铜铃,不过他不是惊讶那滴水珠如何厉害,而是在何骏晨听到破风声的同时,那滴水珠就已消失不见,如同人间蒸发。
事实上,那滴水珠也的确是被蒸发掉的。
何骏晨不明所以,但并不代表范庸也看不出来,他亲眼见到水珠即将穿透黑衣男子的咽喉时,黑衣男子呼出一口热气,正是这口热气将水珠瞬间蒸发。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范庸的额头上也流下一滴水珠,但他的声音已不再有方才的气势。
黑衣男子这次并没有沉默,“作为一名杀手,你不该如此多言。”
“后会有期。”范庸冷哼道。
范庸走远后,何骏晨迫不及待地惊叹道:“哇,黑衣叔叔你好神啊!”
黑衣男子的声音中并无丝毫得意之色,反而语带忧伤,“江湖本来就是个危机重重的险窟,像刚才那样的事几乎每天都有发生,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倒宁愿做个普通人。”
黑衣男子说完后起身上路,并没有打算留给何骏晨思考的时间。
何骏晨一愣,旋即明白黑衣男子的这番话也是对自己说的。
他又想劝自己放弃习武,他又想劝自己放弃报仇,可是,为什么黑衣叔叔却不明白?报仇才是他生存的目的!
当日何义山死后,他的一生本应随之而去,他至今仍苟活,只为报仇!
为了报仇,他不知应干些什么?倘若不能报仇,他再活下去又有何用?
他自知今生今世,绝对不能当回一个寻常的小孩!他早已不是小孩!
枉费他对黑衣叔叔满情期望,然而他私下忽然感到,人生在世是多么的孤立无援!
一切都不可靠,惟一可靠的人只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