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赵元俨未朝着蔡齐发作,反冲赵祯阶前逼近三步道,“陛下纵容臣子在朝堂上诬枉皇亲,口口声声说了这么多奸邪歹话蒙蔽圣听,下面这些忠谏之言,都打算置之不理了吗!”
他话一出口,殿中还有许多帮衬之音,此刻皆静下来屏息看着赵元俨举动。那些大臣原知他依仗太宗幼子的身份,又得元老亲近,在契丹亦说得上话,不免有恃无恐了些。算来他才入壮年,别看平时为人持重,当真想威压起一个年轻皇帝,势派自当有余。
但这般僭越还是头一遭。
李迪看向王曙,下巴随眼珠子向上撺掇,指向赵元俨,意思“八王爷今儿个可是风头不避了”。
王曙口开了又闭,半晌从胡须缝儿间挤出一句:“估是被说中心思失了方寸。”
李迪微微点头,侧首打量一番殿中众臣,不禁有些惊到:不提平日爱告假的那些在地京官看着眼生,独那些个看着眼熟的,一个一个都是先帝在世时的老臣子,天圣年间新任的都不知道被挤到了哪个角落。
宋绶亦瞥了一眼,小声疑道:“可惜王曾大人如今在河南府未到,但怎么让吕大人回朝,却半天不发一语?”又转头看着王曙,朝蔡齐那边努努嘴:“王大人是枢密使,不该只让一个副使替陛下辩白。”
“你年纪轻轻,哪懂这里面的道理。”王曙叹了一口气,不愿多说,默默听着朝上赵元俨对蔡齐指责。
“陛下!”赵元俨声音愈发宏亮,恨不得传到垂拱殿外面去,“纵使忠言逆耳听着难受,也不能对合了心意的乱臣闻之任之!”
“孟王不如直说,是要陛下听谁的忠言?”蔡齐也不再徒做讥讽。
“蔡大人方才说本王一口一个误国一口一个交代,是两心。敢问这里面,难道没有陛下亲口承诺在内?御口已开都能推诿至今...”赵元俨再进一步,神色威仪愈甚,“陛下,恕臣斗胆,行事拖磨是为君大忌,臣虽懂得陛下昔日因有章献娘娘在,多半朝政不能参与,但此刻已是独自主政,想必陛下亦认同臣所言。”
说着,更向前一脚,语调转而持重,沉沉道:“须知天下等不及新君,拖耗下去耽误的是百姓,若是陛下仍以初政自居,不如遵从章献娘娘遗诏,要太后娘娘同参军国大事吧。”
赵祯心头一紧,暗忖:“到底将压底的话说出来了!”
可他眼看着赵元俨就差一脚踩在阶上,再也忍不住面上从容,皱起眉,朝殿上众臣扫去,目光中多少带了些求援的意思。可惜众臣都低着头,那吕夷简只立在殿中什么话也不说,蔡齐似也阻不了赵元俨,他这才觉得自己是孤伶伶一人,不知能依仗谁,心中愤恨:“还敢提大娘娘!若是大娘娘在世,看如何发落了你们!”
三人正自僵持,背后吕夷简忽开口道:“陛下,臣有话说。”
赵祯听到,压住面上喜色,快快允了。赵元俨微微垂首,目光从自己肩上穿过去盯着他。
未知吕夷简作何打算,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