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期不略意,
已过汴梁冬。
凤历迁朱宇,
龙蛰潜雾凇。
羣公鸣玉讌,
汉妃奏霜镛。
辅翼应繁炽,
公侯尽归雍。”
周成奉小小年纪男儿身便已经去了势,如今声音扬起来又细又尖,冲进人耳朵里就似猫挠了心,十分难受,听得众妃都不免掩嘴窃笑。
赵祯亦不禁乐出声:“以贺宴诗来说,确是一首好诗,只是...”他笑大了得歇一歇,“只是生生被你这破嗓子毁了。”
“哎呦。”周成奉笑着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奴婢到底是不全乎的人,官家就别拿奴婢打趣了。况且奴婢读诗能博得官家一笑,这破嗓子再毁点也值得。”
俞馨看大家都舒坦了,趁机出来打圆场:“娘娘,周成奉读的对也不对?自打娘娘开始看这幅字就没置评过,若是周成奉读错了,咱们得罚他。”
周成奉赶紧做出委屈的样子,陪笑说:“娘子啊,奴婢又不是龙图阁大学士,您和奴婢计较字认得全乎不全乎,那不是成心要奴婢的命嘛。”
“周成奉读得无错。”杨太后慈蔼的说,接着将案上的雕花姜赏给他吃了,“老身不置评,实是因为这幅字更该给官家瞧瞧。”说着问赵祯:“官家以为这纸如何?”
赵祯终究坐得有些勉强,此刻知道杨太后问纸,实是问字,遂敷衍道:“光洁如斯,该是玉版纸或澄心堂纸,且需两个人才能摊开,这大小质地,用来写露白的飞白书最合适不过。”他话一说完,便瞄到王愧云偷偷掩嘴,一双媚眼盯着赵祯脚边,微微点头。
他想是自己猜对了,心下稍稍有些得意,由是对四座讲起来:“古人做飞白,少有长篇者,须知以我朝太宗之才能,犹叹此技法之难工。这诗四十字,已算是相当多了。这女子胆敢以飞白作诗,更敢拿到帝宇之中,定是对自己的功底有十分把握。”他每每对人讲到飞白之妙,便停不下来。
杨太后颔首:“官家猜得不错。”便让阎文应捧到赵祯面前。
赵祯的心思正在愧云身上,随意转过头对字迹觑眼一望。可谁也没料到,他看了字后立时呆住,张口噤声,欲叹欲扬。面上表情说不清是喜是惊。他伸出手,循着字上笔迹,一笔一划的跟着描摹。
颢蓁半天没见他吱声,侧脸瞧他一会儿双目圆睁,一会儿乱眼迷离,也不禁朝那幅字瞥了一瞥——是用飞白写的篆书。
她虽不擅书飞白,但也瞧得出来运笔之间气韵非凡,顿转波澜透渗古意,并之诗文,丝毫不像闺中少女的墨宝,倒有些晚汉大家的意思。但见赵祯对着这幅字爱不释手,甚至略显痴憨,她脑中想到象院里的倒大象吃草的模样,虽是愚顽,却也有趣。
她差点要夸赞出声,忽地想起这是愧云进献的,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瞬间觉得这字也丑了。
赵祯不知她的心思,他只知道,眼前这四十字,远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