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辛夷口齿含混的问,“她当不成太妃啦?”
“既是先帝昭容,名义上仍算太妃,只不过一开始我瞧圣人那么在意,估摸着她少说能进贤妃呢,谁料仍旧是二品命妇。”贾尚服低下头,替辛夷理了理碎发,“眼瞅着初八就是吉日,竟还得不到个准话,不知多少人要册封,保不齐三天得赶出四五套。”
辛夷叼着刷牙子,掰着小手数了数:“沈昭容,苗才人,延安郡君...这才仨,莫非官家准备封尚美人杨美人?”
“谁知道呢。”贾尚服洗漱完,坐到铜镜前,就着烛火梳画。
腊月入晓霜渐浓,夜窗经宿似雪积,辛夷推开窗户张望,外面只有黑咕隆冬的天。
一阵寒风从门缝吹进来,贾尚服赶紧道:“快关上,清晨最易受冻。”
“哦。”辛夷被冷气激一下,倒清醒不少,她蹦到榻上,就着红炉里散发的热乎气往下一躺,倦意又席卷上来。她懒懒的侧过身子,用手腕支起脑袋看向贾尚服的背影问:“娘娘喜不喜欢沈昭容?”
贾尚服正仔细的往脸上涂着檀粉,随口反问:“与你何干?”
“就想知道,你快告诉我。”
“你成日往慈寿殿跑都不晓得,我去哪儿打听。”贾尚服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转过身来上下打量辛夷。她的檀粉尚未敷匀,被火光映得斑斑驳驳:“差点忘了,昨晚内东门司的徐内侍到尚服局与我商讨册封事宜,他说你近来似乎与齐国夫人走得颇近。”
“他说这干嘛。”
“就提了两句,好像是傩礼前在教坊碰到夫人带着你和刘崇班不知作甚。”
辛夷轻轻“哦”了一声:“去看傀儡戏碰上而已,并无其它事…”她记得那次是因为怕菊三四被人欺侮,便向徐内侍撒谎称杨太后要嘉奖他。
“你想起来了?想起来就好。”看她支支吾吾,贾尚服脸色一沉,冷冷说,“徐内侍让我转告你,皇城里但凡有见识的宫人,大都不会为难你,因此你无需拿娘娘做借口。否则,真要把风吹进慈寿宫,娘娘还道你拿她的名号生事呢。”
辛夷不禁脸上一热,背脊发凉,嘴上说天晓得他在讲甚么糊涂话,心中却后怕——自己那点小心思原来一早就被人看穿了,幸而他没真去问杨太后,否则不知要挨什么罚。
“得亏那天他本不打算为难韶部头,才不同你计较,你可得牢记他的好。”
“我偏不!”一提到菊三四,辛夷蹭一下从榻上坐起来,气道,“本来我师父就没错,他还隔着你传话,搬是非弄口舌的,怎轮到他扮好人!”
贾尚服并不在意:“谁对谁错我不理,他的意思不差,你紧紧记着罢。成,起都起了,别跟床上再赖着,快洗脸去。你今儿个不是跟仙韶院的女乐学舞嘛,早到点是好事。”贾尚服说完,转回身继续擦面。
辛夷起初还想打探打探西凉殿都发生了什么,但见平时懒得插手教坊事宜的干娘竟帮着一个老内侍说菊三四,也懒得再理,想想倒不如真的早到一些向陈怜怜问询,因此匆匆洗把脸就出屋了。
1每年四月初八和腊月初八是佛教的给佛像洗澡的重要节日浴佛节,用的水是文中的五种香泡的五色香汤,时人认为这种水有灵性对皮肤好,因此会用剩下的水来沐浴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