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间,许氏突然问:“郑姆教出的上联,梁先生不对一则吗?”她一提议,大伙都跟着催促起来。
梁教授略一思索,对道:“暮岁清尘,众生扫弊送恶归。”
“这下齐全啦,先生写下来吧,我带回去给苗娘子瞧。”许氏道。
郑姆教闻言,对许氏道:“早听说苗娘子锦心绣口,颇有文才,若娘子有兴致,不知可否请她对一联赐老身一观?”
听见别人夸匀婉,许氏喜滋滋的答应:“这个容易。”
下午,坤宁殿。
却说颢蓁靠在卧榻一侧,身上盖了件连枝花金缕绣罗长襦,手里翻着上次从诸宫阁收来的春日散钱的名录,粗略算计之后,统共绢两千匹,缗钱五千贯。惜墨见她低鬟上银钗的钗鸾,坠到了榻旁高几的水仙上,遂轻轻上前将花盆移开些许。
颢蓁又翻了一页,淡淡的问:“你还记得上次收到多少银子吗?”
“十四万五千两。”惜墨答。
颢蓁冷哼一声:“这次只得五千两,怎会差这么多?你们与太府寺核校清楚了没有?”
惜墨咬咬嘴唇,犹豫片刻后终是道:“其实上次光圣人这边已经取出五个月的月俸,今次除去散钱,还变卖了不少闲物才凑齐这点银子,各位娘子恐怕也真没剩多少了。”
颢蓁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讲,回首瞪了她一眼:“我听说先帝当年遣曹利用去与契丹订下澶渊之盟前,准许他与契丹交涉的钱数是百万两。而寇准暗暗警告他,虽则先帝许了他百万两,但他若敢答应契丹超过三十万,待他回宋便斩了他的脑袋。果然最后他只让给契丹每年绢二十万匹,银子十万两。”
她将名录合上,继续冷冷道:“今日后宫能拿出几个月用于赈灾的花销,光银子加总已有十五万两,比赏给契丹的还多,可见朝廷未曾亏待过她们。而她们却还在官家面前扮可怜,仿佛本殿刻薄了谁!而你,居然还敢帮她们讲话,你得了她们多少甜头!”
惜墨吓了一跳,慌忙跪下解释:“圣人息怒,奴婢绝非替各位娘子开脱,奴婢只是担心...”
“担心?”
惜墨点点头:“奴婢担心圣人若再清查一次娘子们的月俸,势必会传到官家耳朵里,届时恐怕官家会有所不满。”
颢蓁听了,目中生出一池凄凉的水,结做化不开的冰。她早已不肯也不屑于去计较赵桢的想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却暗暗在她心中滋生。“我权且当你说的是真话。”颢蓁没好气得坐直身子,将名录甩到旁边,“他既昏庸至此,我才懒得理会。”
惜墨劝道:“圣人,官家近来朝务繁忙,耐不住性子或是有的,此时更该多多体谅,否则被别的娘子先占了去,真起了争执,很难怪官家偏颇...”
“你在说什么?”颢蓁不解的望着她,“任那些短命贼猕猴如何邀宠争欢,任官家如何偏袒,本殿是皇后,还会怕了不成?我倒盼着她们快使些下作手段,好叫我有机会肃清宫闱,尽本殿皇后的本分!”
惜墨听了,眉间凝聚起一片愁云,苦口婆心的说:“可圣人与官家到底是结发夫妻,恕奴婢多嘴,奴婢以为琴瑟调和也是夫妇本分。如今关怀官家,又岂算是让圣人纡尊降贵与妒妇人为伍?后宫和谐,亦是天下之福。”
这是废话,若是可以,谁又愿意天天横眉互向,谁又喜欢日日冷语相讥?颢蓁的一双眼睛缓缓滑到身边的那盆水仙上,轻轻问:“你可知为何大娘娘要在坤宁殿养上这么多的梅花与水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