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放心,下官自当尽力。”
“听了一日不甚明白的大道理,小王也乏了。徐山长记得知会钟小公子一声,让他早日将我写的戏本子改好送来,府上还等着排演呢!本想等清议散了亲自问问他,被这事一闹,现下他又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
“王爷放心,草民自当催促他一番,不会误了府上的安排。”
待宣王离去后,侯知府便将那几个闹事之人提去府衙,择日细审。
几日后的深夜,一乘小轿停在了一座府邸的北角门外,那小道上甚少行人。一位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百草霜道袍的中年男子从轿上下来,门口一小厮上前迎道:“问范老爷安,我家老爷已在内堂相候。”男子点了点头,便由那小厮引着,往内堂走去。不多时,徐恭益步行而至,早有一小厮候在门外,见他来,便也引至内堂。
徐恭益一入堂,那中年男子便对着堂上端坐的一位老人笑道:“老师,将我那一十八部精编的《麟经扼要》白白送人之人来了!”
“轼源,我早知你是至善之人,眼看那十八位秀才受此惊吓,必是不忍。我便做主送了几本小书,免得你知晓此事,像之前那样,一激动,把今年新出的书都送个遍!我可是在为你省钱呐,你得谢我!”
“这可不得了了,我反而要谢你了!老师,恭益自从去了榆陵书院,脸皮越发厚实了。我倒是十分怀念他做官的时候啊,谨言慎行、步步小心,哪像现在这样,把年轻时候的那些个习气都放出来了!”
“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想我从小也是自由自在,后来到老师家的学堂读书,也不甚烦忧。可叹做官那几年却是日日小心,拘束得很。”
“你们二人斗了这么些年的嘴,竟还乐此不疲,也是有趣!还是颇为想念你们和辅望三人一同在老夫家读书的日子,恭益初时不爱读书,每日里只想着怎么偷懒,你和辅望看他年纪小,便多加维护。
“谁能想到如今恭益竟成了教导一方的山长了!辅望的变化更大,本是个开朗活泼的性情中人,可叹经过那事,连带着济儿一起,父子俩都转了脾性,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也就是轼源的性子倒和从前一样,只是中了会元后便不再仕进。说来真是可惜,你虽年纪比他们小,但才学却本是在三人之首的。”
原来那中年男子是范适培的父亲,“会元书商”范轼源。而被徐、范二人称作“老师”的则是钟开仪的父亲,太傅钟思鼎。
“毕竟七年前那事之后,我们都变了许多。”范轼源淡淡道。
“是啊,不过我们筹谋了这么久,如今看来也是时候出手了。我此番主持的这场清议特意敞开大门,本只想引得张家和院中内应露出马脚,谁知张士俊颇沉得住气,竟毫无动静。好在那张小公子是个好怂恿的,旁人鼓吹几句,就决心下狠手。
“我便改了计划,派人锁住角门,又盯住闹事之人。果然,激个几句,他们就原形毕露。我借机禁了角门出入,只等那内应按耐不住。昨日子时前后,那内应偷了钥匙想要私开东角门,被守在那里的丁掌管抓个正着,搜出好些他私自抄录的榆陵子弟入院时填写的家册名单来。”
“张家要这些家册名单有何用处?”范轼源有些疑惑。
“张家自然是无用,可是对那人来说却大有用处。
“他深居内廷,无权翻看朝廷敕造的黄册,想要知晓朝中大臣或各府勋贵之家有多少人口,家人居何位、领何职,又或是做着哪些生意,与哪些世家有往来或有亲眷关系,必然要从各个书院中的入院家册名单中获得。
“而榆陵书院声名在外,前来求学的都是各府官员或名贵之家的子弟,他们的家册自然十分要紧。”
“开仪知道此事吗?”钟太傅问道。
“他只以为我烦了张家,不想让张逊再来考试,却不知那张士俊暗地里在为那人做事,也不知书院中有张家内奸。”
“也好,先别告诉他,那孩子实在太过聪慧,当初我们在诏狱时,他带着济儿,竟将云家和袁家的冤案查出大半。他早晚是要去经受风雨的,如今就先让他再松散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