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顾不得点头,忙跟着护卫们离去了。
楼万承这才舒了口气。
他回过神来,却见范适培坐在地上,忙伸手扶他,疑惑道:“适培,我记得当初清议之时,那张家派人上门挑衅,你以言语劝诫,大义凛然,毫无惧色。今日怎的一见街头哄抢之事,便吓得跌坐在地?”
正当此时,身后有人道:
“万承你有所不知!”原来是钟开仪和元济找到了他们。
钟开仪提着一盒雪花酪,面上忍着笑:“适培有个见血就倒的毛病!”
“原来是这样!”楼万承笑道。
范适培一边颤抖着站起来,一边无奈道:“难为老师忍笑辛苦!”
元济竟难得露出愉快的神色:“他绝无讥笑之心,也知你不易,只是回回见着你如此窘态,别说他了,便是我,也总要费些力气,才能忍得住不笑出来。”
见着跌倒之人被扶去医馆,四人方才继续往前走。
“适培,我记得有一种茶色的玻璃镜,西洋人拿它遮挡刺眼的阳光。带上之后,目之所及,一切都会变了颜色。等我查访一番,看哪里可以购得,到时候给你配上一副,凡是去那人多事杂之处便带着。”钟开仪顿了顿,望着他又打趣道:
“你如今不过二十出头,偶尔腿软一回,倒也罢了。若到你四五十岁的时候,运气好些,在中朝领了位高权重的官职,等到那时,你再这么腿软下去,知道的,说你有这么一个毛笔,不知道的,还当这官老爷怎么一见着人群乱起来,就吓得这样!
“那些个爱写奇闻逸事的小说家,少不得要把你的事迹在书上记上一笔,让你范适培的大名流传千古啊!”
楼万承听了,忍不住跟着钟开仪大笑起来,就连元济也忍俊不禁。
范适培听了也不恼:“有此等写书赚钱之法,我怎能让旁人抢了去!待我起个诨名,亲自写上一写,再把你们诸位通通记进去!就叫《榆陵五子奇事录》罢!只要你们官运亨通,名声大显,我这书还愁没人买吗?!我丑话说在前头,等赚到了钱,请你们四位吃饭可以,分成可一点没有啊!”
“你这只进不出的貔貅!白得了我一个赚钱的法子,不给肉吃就罢了,连汤都要喝得干干净净!”钟开仪想作出发怒的样子,却自己先绷不住,大笑了起来。
“我看会元书铺到了你手上,那利润少不得要翻上一倍了!”楼万承笑道。
“何止一倍,怕是要翻上天去了吧!”元济也难得打趣一回。
范适培摇头晃脑,得意地笑道:“那我便问问天上的神仙,愿不愿意写点仙界的掌故旧闻!”
四人一面说笑,一面将那庙会细细逛了一逛。见着夜色越发深沉,便各自告辞离去。
只是楼万承的脑海中却反反复复浮现那十六岁的女子的模样。
他不知那女子是哪家大臣的亲眷,但却明白自己出身寒微,眼下断然配不上这样的贵胄之家。
于是他想努力地将心中这一丝奢望抹去。
可越想要抹去,却越是刻在心头。